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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樂而不淫,過癮!作者提供圖片
黃仲鳴
新春佳節,忽而染病,重感冒也,渾身疲累,頭昏昏然,最後是病倒床頭。初九幾日,更是奇寒疾侵,不得不擁被癱臥。
由病倒床頭,突然想起看過一部舊書:《浪漫到床頭》,於是翻身而起,披大衣,兩手冰凍,在書齋裡翻呀翻呀,卒之翻出來了。重臥床上而讀,果然趣味盎然。
所謂「浪漫」,作者秋笛說:
「浪漫是句外來語,由於譯得高明,故能雜在我們慣用的語文中,渾然無間,使人往往忘掉它的原來身份,誤認為中土語文來用。」
原來浪漫和幽默一樣,都是外來語。秋笛說,在蘇軾詩裡,也有浪漫一詞,「然當有異於今人之所謂浪漫者。」在蘇軾哪首詩裡有「浪漫」,秋笛沒說,病癒後當細細一查。古人作風浪漫,歷朝皆有。如晉人之放浪形骸,唐人之詩酒風流,秋笛的「浪漫」,卻和床沾上了邊,換言之,這個「浪漫」當和性有關。
書分上篇「中國式浪漫」,下篇「床頭字典」,俱十分可讀。在「中國式浪漫」中講中國式接吻,就有多篇,引經據典,十分精彩。
一般人以為接吻是外來的「玩意」,《辭源》的解釋就是這樣,即是中國沒有。中國有魯迅所謂「國罵」的「他媽的」,秋笛特別創造了這一個詞:「國吻」。中國不叫「接吻」(kiss),北方叫「親嘴」、「做嘴」。英人靄理斯寫《接吻的起源》,引一位法國學者在上海舞台所見,指丑角「香」花旦的臉孔,這就是接吻,那真是滑稽之至!男女「香」臉孔,只是「親嘴」的踏腳石。昔時中國人保守,知書識禮,又怎會當眾親嘴?
中國還有「哺菜式親嘴」,即是男或女口含菜餚,送進對方口中。既有哺菜。又有哺酒,不特青樓有之,私家大宅亦有之,這種行為,秋笛說:「把接吻的世界予以展拓,容許外物加入,使行為複雜化,享受多元化。」
《西廂記》演述唐時元微之誘姦崔鶯鶯的事跡,元微之始亂終棄,還在朋輩間誇耀豔史,又作《鴛鴦傳》、《會真詩》,與朋輩集體唱和,長詩有句「朱唇暖更融」,講的就是親嘴;杜牧唱和「笑吐丁香舌,輕撫楊柳躬」,將整個「舌戰」場面繪聲繪形說出來。
中國式接吻,實在比洋鬼子更見「豔厲」。法式接吻,不敵;英式接吻更望塵莫及。
下篇「床頭字典」,收有關性的字,看似不正經,實則正經得很,因那是學術研究了。如說「溪」,本是「澗」之義。後來有指為女性生殖器。秋笛說:「大溪地之名,是人人知道的,未必人人知道其得名之由來,據說就為了當初該地的粵籍華僑,以土女之『蹊』特大,戲作此稱,西人初到時照錄為正式地名。」「蹊」變「溪」。「蹊」本是未經人走動的小徑,走動多了就成小徑。詩經注「蹊」云:「先無行道,初為徑路之名。」秋笛說:「這簡直是『開闢鴻濛』的意義了。」
書中對性字解釋甚多,此處不再細說,讀者諸君快往圖書館一借,躲進床上擁大被,浪漫一番可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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