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放大圖片
文：葉 輝
好一段日子沒喝酒了。也不是酒徒，一直都想：喝必有方，比如和朋友聊天，聊興正濃，喝點酒是好的；或者平淡的生活裡有了一些變化，大概都是令人快樂的變化，也是喝點酒的時機。喝酒之樂在於微酡，人有點酥酥倦倦，卻又在熱烘烘裡努力證明自己是清醒的，或者跟眾友唱一首節拍不大整齊的歌，或者在視界漸漸朦朧之際瞇一瞇眼，再校正焦點，那感覺極好。
從前總有聚會喝酒的理由，每月總有四五次，多半在坐下來之後就言不及義，再也不提聚會的理由，也不必什麼理由，東拉西扯，一個晚上就溜走了。有時一起走在大街，還一路談個沒完，索性就或蹲或坐，在馬路旁聊到凌晨。有人語調開始模糊卻又努力調整凌亂的節奏，有人講一個笑話，隔了一會沒人笑，只好自己笑。如今回想，好像什麼也沒有留下，卻又依稀還有點什麼--那是什麼呢？也許什麼也不是，只是一種氣氛，一種因喝酒而快樂的氣氛。
隱約記得，有一次喝酒之後，和白衣女子在彩雲邨一個遊樂場聊了一夜，再記不起她的樣子了，只記得天快亮時才分手，之後，那是一個永遠的影子。有時懷疑是否真有其事，可想了又想，猶記得當晚喝了太多的酒，確是去過彩雲邨，送一個陌生人回家。
這些日子已不大喝酒了。不大喝的意思，是沒有盡興的喝，可以一起喝酒的朋友各有各的生活，難得在聚會的時候，有着微酡半醉而止的節制，在醉與醒之間互相訴說生活的甜美和辛酸。喝酒的日子，跟白衣女子一樣遙遠和虛渺。
這些年來，大概也有若干次想像中必然盡興的酒約，可都約不成。愈來愈覺得，可以一起喝酒，喝得痛快而能夠微酡半醉而止的朋友是難得的。這些朋友倒是有好幾位，只是生活磨人，難得因喝酒而碰頭了。
有一回跟朋友相約，在他的家人到北美探親的時候，痛快地喝一個晚上，相約時還說︰不醉無歸。當然只是說說罷了，要是兩個人都醉了，要歸也歸不了。這個朋友的家人來來回回好幾次了，但喝酒的約會始終落空。
這位朋友的確是喝酒的好對手，跟他只碰過兩次頭，第一次見面，大家喝一點點的啤酒，聊了一個暖和的秋日下午，竟發覺在素不相識的十多年以前，原來有一些共同的記憶和友人，朋友是朋友的朋友，相識相見，算來已晚了半生。然後，隔了一年多，反有一次喝酒的機會，在前輩面前竟也放肆，既煙且酒，前輩也不禁笑着搖頭。
又有一回，和老朋友一起登山，沿山腳的溪洞走不了多久，就在橋下歇息，坐在橋躉上聊了半天，看着那一條清澈的溪澗在腳下流轉，都同意，有一瓶紅酒就好了，還想像紅酒在溪水裡涼凍，邊喝邊談，然後，相約日後再來。其後難得一起去遠足，又在避雨亭聊了半個下午，回程時一起吃點東西，喝少許啤酒，再沒有提起紅酒之會了。■ 網上圖片
|
放大圖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