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今天，她推翻了我曾自以為是的一切。
我步上樓梯，一股臭不可當的氣味撲面迎來。我低下頭，皺着眉，匆匆走過那個依附在天橋上的臨時廁所。果然，深水埗應該是這樣吧！
在廁所的前方，是一堆堆既殘舊又骯髒的傢具。深藍色的餐桌布懸在天橋邊，扮演着窗簾的角色，深得鬱悶，藍得憂愁；天橋中間被一部墨黑色的古舊電視桌佔領，擺放了一瓶藥酒。電視桌旁邊的是薄如紙張的床墊，大概是她睡覺的地方。她坐着輪椅，穿着一件又一件得來不易的外衣，戴着一件又一件被歲月磨蝕了光芒的「首飾」，臉皮堆滿一道道皺紋。
成人們叫我走進去她的「家」裡，和她聊聊天。成人們說的，也只好照做罷了，儘管心裡是十萬個不願意。掂起腳尖，小心翼翼地跨過一個又一個的「障礙物」，步步驚心。好不容易才蹲在她的面前，展開所謂的「對話」。
橋底一席話 綻放正能量
正當夥伴們仔細地聽着她那老生常談的故事，我卻左顧右盼，拚命地找個不必經過廁所而能離開的出口。「孩子呀， 你相信自己嗎？能跟從自己的心去做事？」她用溫和的語氣問我，真摯的眼神看着我。我有點詫異，有點不知所措，又有點驚喜......我沉思了一下，有點茫然，只懂報以一個尷尬的笑容作為回應。「人啊，要相信自己，哪怕是受眾人指責也好，只要認為自己是對的，儘管去闖吧，儘管向前奔去。要是到我這年紀後悔，就來不及了。」這話，的確是老生常談，但她卻比任何人都說得更真摯，比任何人說得更認真。
思索過後，我對她綻放最燦爛、真摯的笑容，說了一聲：「知道了。」
可愛女士推翻自以為是
我不曾期待過會在這樣的地方得到任何收穫。也許我由一踏進這個地區，走過那個廁所，就開始自以為是地認為：她睡天橋底就是沒出息，自己和她聊天就是浪費時間，她在這樣的環境生活就是沒知識；也許......是我高估了自己，也許......是我看低了她，也許......是我自以為是地認為，餐桌的藍色一定是代表鬱悶，卻忘了藍色也可以代表歡樂和開拓溝通的顏色，也許......是我自以為是地認為，墨黑色一定是代表可怕，卻忘了許多儀式都是用黑色來驅趕邪惡和負面的力量。
她是這麼一位可愛的女士。她，只是一位久未洗澡的無家者。
但是，今天，她徹底地推翻了我曾自以為是的一切。■鄭曉怡（3B） 樂善堂余近卿中學
（標題和小題為編輯所加）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