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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寶老街。 作者提供圖片
馬承鈞
從上海虹橋機場落地，隔壁就是虹橋高鐵站，距發往寧波的動車還有三個鐘頭，我偕阿明出站蹓躂，正好有一公交車站，看指示牌，5路車駛出第三站便是「七寶站」，驀然想起七寶乃上海着名的千年古鎮，不禁大喜，我倆隨即登上一輛巴士，10分鐘就到七寶老街了。
這裡是上海西南隅的閔行區，七寶古鎮就在鬧市中心，可謂難得的「城中之鎮」。迎面是一座高大雄偉的石牌坊，正面書有「七寶老街」四字，背面則是「北宋遺存」，石柱上鐫刻一首七絕：「長街還帶宋時雨，小巷猶聽大明鐘。飛紗十里接蒲溪，市聲千年唱金雞」。
舉目前望，一條數十米寬的河流橫貫古鎮，這河叫「蒲匯塘」，河上有幾座石拱橋，分別是康樂橋、七寶塘橋、安平橋，經歷數百年風雨滄桑了。兩岸綠樹成蔭，古色古香的吊腳樓、牌樓、戲台和民宅沿河排開，不時有畫舫徐徐划過，一派江南水鄉的韻致。
七寶古鎮保存着北宋的格局，主要商業街不是沿河平行，而是與河垂直，呈現出「非」字形結構。最誘人的當然是南北兩大街了，北街以古玩、字畫和旅遊工藝品為主，南街則集中了各色地方小吃，使這裡成為滬上居民「發思古之幽情」和休閒、購物、解饞的好去處。
走進寬不足兩米、青石板鋪就的狹長南街，真是人流如織接踵摩肩。滿街咕嘟嘟煮的、嗤啦啦煎的，鍋鏟與銅勺噹噹的響着、香味與煙霧裊裊地飄着......端的是活色生香，教人饞涎欲滴。節次鱗比的店舖高懸着五顏六色的匾牌旗旛：海棠糕、七寶方糕、老街湯圓、七寶豆腐花、莊記老鴨湯、千里香豆乾、酒釀糟肉、白切羊肉、七寶羊肉、熏癩蛤蟆和農家鹵蛋、拆蹄、糟魚、糰子、粽子等等等等，令人眼花繚亂，堪稱江南最繁華的美食一條街了。
街上有好幾家七寶羊肉舖子，據說這是從清宮裡傳出來的「御膳」，乃慈禧太后的最愛，它精選上好的羊肉，加冰糖、西洋參、紅棗和上等醬油，小火燜製四五個鐘頭而成，乃是享譽滬上的佳餚，阿明買了一小碗，果然質地軟嫩、甜香如蜜，非常好吃。七寶糟肉則是申城酒釀糟肉中的精品，它一改傳統的浸糟鹵製法，採用糯米加甜酒藥糟製，保持了豬肉的鮮嫩和米酒的香醇，一聞就知道美味無比了。
我們買了幾塊七寶方糕，味道不錯，說起這點心還有一段來歷呢：宋代大文人范仲淹小時居住江蘇吳縣（今蘇州），家境貧寒，一日三餐全吃粥。冬夜讀書前他刻意把粥倒在盤中凍成冰，然後割成塊狀，餓時就吃一塊。其同窗好友石海卿得知後心生同情，便叫人用糯米粉加糖如法炮製，做成「糯米方糕」，天天送給范仲淹吃，直到范中舉，七寶方糕就按此模式傳承下來，含「祝君高昇」之意。
忽然，一幅「南翔小籠」的黑底金字招牌令我眼睛一亮--這正是我心儀的美食！披着白毛巾的老夥計笑臉相迎，我倆沿狹窄的木樓梯上樓，在臨窗的木椅上坐定，轉頭下望，嚯，滿街的店舖前人頭攢動香霧繚繞！放眼看去，兩旁均為二層明清建築，紅牆黑瓦、白木門窗，令人感覺彷彿「穿越」到了千百年前的繁盛江南。
我們要的兩籠小籠包很快端了上來，一嚐，果然皮薄、肉嫩、汁多、味鮮，正宗的南翔小籠味道，餛飩也做得地道。兩籠包子很快吃完，阿明見我尚未過癮，又要了兩籠。趁夥計上樓送餐間隙，我問他「七寶老街」的來歷，這位五十開外的夥計如數家珍道：「七寶形成於漢朝，宋時發展壯大，到明清時期越發鼎盛，至今有一千多年歷史嘍。」
「這『七寶』究竟什麼涵義？」我追問。
「阿拉這個古鎮，歷史上有玉筷、玉斧、神樹、金雞、汆來鐘、飛來佛、金字蓮花經等七件寶物，七寶因此得名。如今滄海桑田，七件寶不可尋嘍，也許這是古人演繹的神話傳說吧......」
步出南街，漫遊古鎮，見有鐘樓廣場、蒲溪廣場、古戲院等文化活動場所和醬菜園、典當行、釀酒舖、微雕館、書翰館、蟋蟀館、棉紡織館、世界級雕塑大師張充仁紀念館等人文景點。走進棉紡織館，館內展出中國古代紡織品的植、收、紡、織、染全過程，再現了七寶當年昌盛的棉紡織業。裡面還擺有一個「喜堂」，重現了古代上海的婚俗場景，並歡迎遊客參與模擬婚禮活動。沿街還有不少老行當--鐵匠舖、銅匠舖、竹器坊、圓木舖等，令人懷念祖輩那些逝去的歲月。
北街還有一個七寶書場，據聞乃上海灘最具韻味的老茶館之一，每天中午至下午兩點半都有專場說書，門票三元還包含茶水。七寶鎮還是上海皮影的發源地，古鎮居民喜歡滬劇和評彈，聽說七寶寺古戲園裡常能聽到鼓樂絲絃下的吳儂軟語。我很想聆聽正宗的海味說書和滬劇評彈，因時間關係未能如願，留下些許遺憾。
七寶老街不收門票，吸引很多遊客和美食愛好者慕名而來，我發現，其中多半還是上海市民。在這裡，盡可滿足不同人群的不同需求，古鎮簡直就是一個齊聚人文淵源的「大觀園」了。
離開老街，回望古鎮中央廣場高高懸掛的大紅燈籠和中國結，回味那些獨具魅力的海派風情和特色小吃，大有意猶未盡之感。歸途中，阿明手機上網，唸出一段文字：「如今我國真正的『宋街遺存』，除了安徽黃山的屯溪老街，只有上海七寶老街了。七寶古鎮曾是商賈雲集的繁華之地，漫長歲月中又凝聚深厚的文化底蘊，使它成為上海本幫文化發祥地之一。」
驀然想起著名報人趙超構（林放）先生「十年上海看浦東，百年上海看外灘，千年上海看七寶」的話，我感慨道：「在繁華的國際大都會上海，能有這麼一個集觀光、美食於一身的古老街市供人們休閒娛樂，實乃上海人的幸運啊！」阿明點頭笑曰：「都市藏古鎮，老街聚遊客，滬人有福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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