蒙妮卡
何師兄為了做生意,經常陪客人打高爾夫球。他居住大埔,逢星期日長途跋涉去西貢,再坐接駁船登滘西洲島練波。這是全港惟一的公眾高爾夫球場,很難訂場,收費也不便宜,打十八個洞約一千元。
何師兄最近轉戰深圳的私人高爾夫球場。他認為內地球場無論設施、交通和服務,都勝一籌。至於費用,平均比香港的公眾球場昂貴一倍。說到底,高爾夫球是有錢人的運動。
在英國,打高爾夫球屬平民運動,半年會費約四千港元,不限入場次數。如果每天都去,平均一天二十多港元而已。何師兄得悉後,慫恿我去學打高爾夫球減肥:「收費咁平,唔學就笨啦!」他說。
聽從師兄訓示,決定學球。首先往倫敦西部日本人聚居地、一間由日本人開設的二手店,購買舊球桿。店內寄售的球桿琳琅滿目,無從下手,於是請教店主如何選購。
他年約四十歲,依然保持日本人那種恭恭敬敬的待客之道。他拿起球桿,像捧住一件藝術品一樣,細心分析。我多嘴問了一句:「這些二手球桿有清潔過嗎?」店主臉色一沉,嚴肅地答:「日本人做事情不會馬虎。球桿送來寄售前已經很乾淨。」
他的說話,令人慚愧;我學打高爾夫球,是因為場費比香港便宜,值得玩。從沒認真想過,連小小的球桿也應該像藝術品般看待。
記起大導演小津安二郎的《秋刀魚之味》,男主角山平的長子喜歡打高爾夫球,沒錢買新桿,要分期付款購買一套二手球桿。賣方和他相約球場交收,他先試打一輪,然後捧住球桿多番端詳,愛不釋手。最後他還是買不起。賣方準備收拾球桿離去,他懇求:「讓我再打一球吧,好嗎?」他才是真正的愛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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