調查報道：原來黨籍也是假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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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4年3月，山西省紀委給予馮朝輝「雙開」處分。

山西農民一路造假當上紀委書記 曾到中紀委專案組「撈人」

香港文匯報訊（記者 高忠 山西報道）在山西，有個70後的農民，叫馮朝輝，他從農民變成工人，又從工人變成幹部，買學歷、造檔案，一路造假，搖身變成山西省高速公路管理局副書記、紀委書記。這個靠替人「鏟事」撈錢、充當官場掮客的「紀委書記」在2014年3月被開除黨籍和公職時發現，黨籍也是假的......他正是山西過去一段時間官場醜態鮮活的樣本。令人不可思議的是，中紀委官員居然因這個只有「名字和性別」不假的「古惑仔」而倒台被查。公眾質疑，這個人是怎麼從一個農民變身紀委書記的？又是怎麼把中紀委官員「拉下馬」的呢？本報記者日前就此進行了深入調查採訪。

據記者了解，馮朝輝生於1975年。1990年，其父用假身份、假年齡、假證明，為這個初中文化的兒子「辦理」了陽泉固莊煤礦合同制招工手續和農轉非戶口。15歲的馮朝輝就此從農民變成了工人。據調查，2002年12月，馮朝輝購買了偽造的北方交通大學專科文憑，並偽造陽泉木材公司聘幹手續，從工人又變成了幹部。2003年，馮朝輝謊報自己是中共黨員，報考了黨校並「取得」本科文憑。2005年10月，馮朝輝花費32萬元，在朋友的「操作」下，為其妻子馬月霞偽造了黑龍江大學和天津商學院碩士研究生畢業證，並偽造北京市人事局接收函，將夫妻二人戶口遷入北京市海淀區，又成為「北京人」。

攀附中紀委官員 靠忽悠上位

知情人告訴記者，2000年3月29日，中紀委給陽泉市第二看守所送來了一個神秘「客人」，他在監區的代號是「0號」。所內無人知道，他就是原「河北第一秘」李真。由中央紀委六室牽頭的「2．23專案組」為保密，將他在石家莊關押了一個月後，又異地關押在山西省陽泉市。記者獲知，當時，中央紀委第六紀檢監察室分管華北地區(北京、天津、河北、內蒙古、山西)。曹立新即是李真案的查辦人之一。在李真被關押在陽泉長達兩年的時間裡，馮朝輝設法攀附上了曹立新，為曹單調的辦案生活帶來不少慰藉。而馮朝輝也找到「朝裡有人」的感覺，為日後的蒙騙埋下了伏筆。

熟悉馮朝輝的人對記者說，2004年底，煤炭價格開始攀升，各種權勢插手煤炭和運銷領域。腦袋「活套」的馮朝輝覺得發財的機會來了。其利用「北京有人」的說辭，直接找到時任該省交通廳長的王曉林要官，2005年1月，居然真當上山西省高速公路管理局舊關超限運輸檢測點主任。面對一心想多拉快跑的運輸企業來說，超限檢測點是他們必須打通的節點。馮朝輝便靠著放行超載車輛，攫取了第一桶黑金。

經過3年的掘金，口袋裡有了錢的馮朝輝再次搬出北京「高層朋友」， 2008年12月，便調入陽泉市紀委，擔任副處級檢查員。2010年，內地開始清查幹部隊伍中的身份造假者。馮朝輝等5人被陽泉市委組織部查證身份造假，按規定應從公務員隊伍中予以清退。馮朝輝因「朝裡有人」，被陽煤集團延至旗下，任命為陽煤集團紀委副書記，馮朝輝雖然離開公務員隊伍，但職級卻升為「正處級」。

斂財「升級換代」 設套欺詐

隨着馮朝輝職務提升，他的朋友圈子不斷升級、擴大，斂財方式也「升級換代」，開始在「朋友」中間充當掮客，借幫人拿項目撈錢。2009年10月，山西益鑫盛洗煤有限公司原董事長趙益民為解決孝義市西辛莊煤炭開採事宜，請時任陽泉市紀委副縣級檢查員的馮朝輝幫忙，馮通過孝義市政府主要領導協調解決後，讓趙益民為自己支付了購買奧迪的車款72.123萬元。2011年，陝西府谷縣國鑫煤炭諮詢服務公司負責人賈國琪通過時任陽煤集團紀委副書記的馮朝輝，認識並請托某大型煤炭企業分管領導在提高合同兌現率上給予關照，為表示感謝，賈國琪三次送給馮朝輝70萬元。

2012年，陽泉千和房地產有限公司經理李建永想承攬陽泉郊區新農村建設項目，通過馮朝輝得到時任陽泉郊區區委書記王永珍答應關照。同年5月，馮朝輝陪同李建永送給王永珍100萬元。據媒體報道說，這個案子可以算作一個反映山西「黑金腐敗」的典型案例。「李建永承攬的那項目，雖然頂著新農村建設的名號，但實際目的是藉機私挖濫採煤！」

從馮朝輝的任職履歷可以看出，2007年之後，其一直在紀檢部門任職。「憑借自己吹噓的『在北京有人，辦得成事』，馮朝輝在山西官商圈子裡混成了一個『人們不敢得罪，甚至還得爭相巴結』的紅人。」知情人說。據有關部門查實，2012年，山西一國企幹部被國資委調查，馮朝輝找調查組為其說情。事後，馮以感謝調查組人員為由，索要8萬元，據為己有。許多與馮朝輝熟悉的人告訴記者，他靠「鏟事兒」得來的不義之財遠不止這區區8萬元。熟悉馮朝輝「鏟事兒」套路的人告訴記者，馮朝輝常主動找到一些領導幹部，向對方透露，他從「北京的朋友」那裡聽說「最近有關於你的舉報」，「我可以幫你擺平，但要花錢」。一些知情人告訴記者，那些他出面試圖「擺平」的案子，很多就是他自己舉報的。

記者了解到，山西「忻阜高速」腐敗窩案露出端倪後，中紀委成立「308專案組」，奉命從北京來到太原調查此案的，正是中央紀委六室的曹立新。當時的曹立新已是六室查辦山西違紀違法案件的一線負責人。

曹立新的「好友」馮朝輝在其中看到的，是千載難逢的陞官機遇。在該省交通廳原副廳長王志民被抓後，在陽煤集團擔任紀委副書記的馮朝輝主動找到交通廳長段建國，自告奮勇去調查部門疏通關係，同時提出，自己想擔任省高速公路管理局紀委書記。王志民於2013年4月被抓後，交通系統多人被抓或協查，人心惶惶，段建國陷入兩難境地。「去打探點情況吧，有干預辦案之嫌；不問吧，畢竟你是一把手，單位這麼多人進去了，總不能不作為。」前述接近交通廳的人士介紹。

數十次「撈人」反成監控目標

知情人士透露，為此事奔忙的馮朝輝，曾數十次出入中央紀委的辦案駐地，這些都被監控設備記錄下來，從而讓馮進入了調查部門的視野，針對他的布控隨即悄然展開。2013年4月，馮朝輝上任高速公路管理局紀委書記僅三天，就被調查部門帶走。曹立新也在太原辦理交通窩案期間，接到中紀委調令，升任中央紀委法規室副局級紀律檢查員、監察專員，並離開此案回京就任。約一年後的2014年5月，與有關領導人「對自身的監督必須更加嚴格，執行紀律必須更加剛性」的要求相對應，中央紀委在十天內查處兩名內部官員，其中之一即是曹立新。經山西省紀委查證，馮朝輝索賄、受賄436.423萬元。介紹賄賂100萬元，757.65萬元人民幣和6.22萬美元不能說明合法來源。2014年3月，省紀委省監察廳決定，給予馮朝輝開除黨籍開除公職處分，對違法犯罪問題移送司法機關追究其刑事責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