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梁振輝 香港資深出版人
大老倌1:班主,我出外片刻「吞泡」。
班主:大老倌,「蛇王」才是罷,哈哈!
插圖中班主所說的「蛇王」不是指廣東人對蛇專家的稱謂,而是另有所指。「蛇王」中的「蛇」其實是「卸」的諧音,「卸」指「卸責」,即不肯承擔,應做的沒去做,相當於「躲懶」;那「蛇王」就是「『卸』中稱『王』」,異常躲懶也。至於大老倌所說的「吞泡」,應與吸食「鴉片2」有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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吸鴉片時除要側臥在牀,還需不少道具,如煙籤、煙燈、煙槍等。吸前將條狀的鴉片搓成小丸,名為「煙泡」,在火上焙3軟。然後,將「煙泡」塞進煙槍的煙斗中,翻轉煙斗對準煙燈的火苗讓「煙泡」燃燒。吸煙者就是吸食燃燒「煙泡」所產生的煙,而非網上誤傳的:當鴉片燃着後,會形成一個「泡」,吸食者就是吸泡內的空氣。
如果吸食者煙癮發作,卻因現場工具不足(如別人家、片場)或受時間所限(如工作中),便會將「煙泡」和水吞服來頂癮(吊癮,即暫時舒緩煙癮,也就是對此嗜好略加滿足),因此絕不可能在「小休」時躲在一角,拿着煙槍吸鴉片的。這個說法有文獻記載:
1.沙汀《代理縣長》:「他早已只『吞服一兩顆煙泡子』吊癮了。」
2.一份於加拿大溫哥華發行的中文報紙《大漢公報》(1937)中報道:
......有煙癮者原衹吸鴉片,間有少數旅客及下層遊民,以旅次便利及金錢關係而「吞服煙泡」......
「吞泡」一詞就是從這兩段文字所提到的「『吞』服煙『泡』(子)」而來。在粵劇界中有個公開的秘密,舊時有不少大老倌有吸鴉片的習慣,據說吸後唱起曲來中氣十足。可能是這個緣故,多年來一代慈善伶王新馬師曾因長期熱心社會公益而獲當時港英政府發牌吸食鴉片煙的傳聞甚囂塵上。
話說回來,插圖中的大老倌可能有吸鴉片的習慣,故在綵排時癮起便需以「吞泡」頂癮,當然偶爾也會借「吞泡」來「躲懶」一番。無怪深諳4其習性的班主用上譏諷的口吻去戳5破其「謊話」了。
久而久之,人們就把這個由戲行傳出來的「吞泡」作為「躲懶」的代詞。由於有多人誤以為「吞泡」中的泡(文讀「paau1(拋)」)是「水泡」中的泡(白讀「pok1(撲3-1)」,與英語POP音近),於是就有「吞POP」這個流通寫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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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大老倌」指資深且知名度高的粵劇演員。
2.「鴉片」是英語opium的音譯,俗稱「福壽膏」(以中國 人對福壽雙全的期盼去美化其功能)。在醫學上,鴉片屬 於一種天然麻醉抑制劑。在非醫學上,吸食鴉片容易上癮。上了癮,鴉片就成為一種不易戒掉的毒品;人於此 時變得萎靡不振、身體虛弱、瘦骨嶙峋;一旦停吸,就 會渾身無力,如獲重病。
3.「焙」讀bui6(背3-6),指用微火烘烤。
4.「諳」讀am1(暗3-1)/ am2(暗3-2),解熟悉、精通。
5.「戳」讀卓(coek3),解刺;「戳破」指揭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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