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林武僧練功忙。作者提供■ 馬承鈞
日前去登封出席一文化遺產研討會，順便轉少林寺一遊，在演武場觀看少林武僧精彩演練。目睹那虎虎生風的打鬥場面，不禁想起隋末唐初少林寺教頭曇宗和尚率12名武僧協助唐王李世民擊敗叛軍王世充、竇建德--「十三棍僧救唐王」的傳奇故事。
相傳李世民對「十三棍僧」的見義勇為念念不忘，登基後特封少林寺為「天下第一寺」， 賜僧袍各一襲、良田四十頃、水碾一具，還破例封曇宗為大將軍，其餘12人「時危卿作將，事定復為僧」，特許少林寺擁有自己的武裝--僧兵團。自此少林武功名揚天下世代傳頌，少林武僧也躍升為史上一支特殊的戰備隊列。據記載，除嵩山外，史上五台山、伏牛山等地寺廟也有武僧，也被列入國家「鄉兵」序列，俗稱「僧兵」，類似於今天的民兵或「預備役軍人」。當然，登封少林寺僧兵憑藉訓練有素、武藝高強和唐初建樹的功勳，當仁不讓地成為僧兵中的「王牌軍」。少林僧兵無須國家撥款供養，卻個個驍勇善戰、報國心切，大凡平定叛亂、征討土匪、抵抗外敵、戍邊守疆等家國大事，均能召之即來、來之能戰、戰之能勝，堪稱矢志報國、英勇殺敵的鐵打硬漢。
值得一提的是，在明代少林僧兵多次參加過抗擊日寇的浴血奮戰，並屢建奇勳功名遠播！
今天看來，少林僧兵的武器裝備並不先進，多是棍棒乃至徒手出擊的少林拳，但其「少林尚棍」卻勢不可擋馳名天下。棍棒雖為木質鈍器，殺傷力遠不及刀劍長矛等金屬利器，在佛門十八般兵器中卻獨享「諸藝宗於棍」、「兵中魁首」之譽，「十三棍僧救唐王」的傳奇更令敵陣聞風喪膽，足見少林棍棒的厲害。
明朝嘉靖、隆慶年間，日本海盜（俗稱倭寇）頻頻在我沿海騷擾滋事，嚴重動搖了明王朝在東南地區的統治和國土安寧。而當時海防鬆弛，沿海戰船、哨船僅「十存一二」，兵力也不多，加之朝政腐敗、軍紀鬆懈，部隊戰鬥力極弱。而倭寇憑借製作精良的日本刀及詭秘刀法，令明朝守軍節節敗退，沿海百姓慘遭欺凌。嘉靖三十二年（1553年），一股只有數百人的倭寇在浙江登陸後竟長驅直入直達安徽歙縣和蕪湖，逼近陪都南京，一路上這夥強盜極盡搶劫殺戮之能事。南京城駐軍十餘萬人，竟讓一小股倭寇過關奪隘如入無人之境，堪稱天下奇辱，也說明明王朝的腐敗無能和朝政混亂程度。
國家有難前方告急，朝廷只得下旨徵調各地鄉兵，少林僧兵自然首當其衝。驚聞倭寇作亂、凌辱同胞，少林武僧群情憤慨，不遠千里日夜兼程，一馬當先奔赴平倭抗侮最前線。
少林僧兵與倭寇接觸後，狂妄的小鬼子很是看不起，沒想到這些剃光頭、穿僧袍、使棍棒的人是中國派出的正規軍，來勢洶洶地揮舞武士刀橫劈直砍，刀法詭異虎虎生風，「電掣風翻，旋轉格殺，四方盡白，不見其人」。豈料強中更有強中手--為對付倭寇鋒利的日本刀，少林武僧一改傳統的木棍為長七尺、重30斤的「殺手鐧」--特製鐵棍，鐵棍比倭刀更長更有威力、更具殺傷力！少林僧兵們揮舞鐵棍，「迅捷如竹杖」，他們還以靛青塗面、紅布蒙頭，儼然天兵下凡、神兵降臨，神奇的少林拳與少林鐵棍橫掃敵陣，使驚恐萬分的倭寇節節敗退、抱頭鼠竄。
少林武僧奮勇殺敵的精神震驚朝野，更為同胞讚頌。明末著名思想家、史學家顧炎武在《日知錄．少林僧兵》中謳歌了少林僧兵保家衛國的義勇與功績，還記錄了在松江保衛戰中，徹堂、一峰、了心、真元四位少林武僧衝鋒陷陣壯烈犧牲的英雄壯舉，松江知府方康為悼念四位僧人的忠烈，在上海近郊畬山建起一座「四義僧塔」，供後人憑弔追念。
登封少林寺大殿牆上有幅「一葦渡江」的壁畫，說的是達摩祖師渡江南下的故事。傳說達摩偕「十三棍僧」之一的智空和尚遠赴福建，在泉州清源山之東新建一座少林寺，俗稱南少林。這南少林規模宏大，有「千僧皆能武」之說。智空還在那裡收了12名和尚當武僧，經嚴格訓練，這些門徒個個武藝高強，能擒虎、能飛簷走壁、能挾千斤鼎、執千斤弩、舞百節鏈錘，成為僧兵中的佼佼者。當倭患肆虐江浙一帶時，南少林的僧兵也與登封少林寺僧兵一起受命出擊。據《雲間雜誌》記載，嘉靖癸丑年間，日本海盜襲擊浙閩沿海，南少林武僧奉命奔赴前線馳援，上演了一曲曲逆襲倭寇的壯歌。
我翻閱過明代寧波指揮簽事萬表《海寇議》一書，文中記載：嘉靖三十三年（1554年），倭寇進犯杭州。泉州少林寺月空法師率30餘僧兵星夜兼程奔赴杭城，在蘇州僧兵協助下，英勇殺敵大破倭寇。後因誤入敵軍埋伏，全體陣亡。南少林方丈聞訊又攜百名僧兵，口宣佛號棒殺倭寇上千人。是年六月上旬的一戰，少林武僧以區區數十人一舉痛殲日寇百餘人，在翁家港、白沙灘戰役中，少林僧兵將入侵的250多名倭賊斬盡殺絕！頻傳的捷報，大長了國人威風，山東沿海地區也派人來請少林僧兵，有詩詠道：「山東應募少林僧，葉榭江灣敵隊乘。七尺棍長卅斤重，戰場陷陣勇先登」，少林僧兵的神勇與忠貞可見一斑！
據《僧兵首捷記》披露，杭州保衛戰前夕，杭州都督曾對僧兵戰鬥力有所猜疑，設下計謀想考察一下。他請月空法師到官船赴宴，暗中埋下多名刀客暗中偷襲，以檢驗月空的武功。豈料8名刀客竟不敵月空一人，反被他一一擊倒。都督見狀後心悅誠服，確信他們必能擊退入侵之倭寇！
杭州保衛戰後，南少林武僧名聲大震，廣為傳頌。使泉州少林寺與登封少林寺一樣譽滿天下，成為兩地乃至兩省的文化名片。如今南少林門下善男信女多達數萬，涉及全球，隨着少林武功的走向世界，來自東南亞和歐美大地的「洋弟子」也與日俱增數不勝數。有感於此，賦詩讚曰：
十三僧棍救唐王，
義勇神功破敵膽。
倭寇來犯報國恥，
少林精神一脈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