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沙彈詞傳人王志敏在湘江劇場演出。一把月琴，一方高櫈，一段曲柔詞鏘的方言唱腔，唱盡了湖南長沙這座千年古城的喜怒哀樂。長沙地區彈詞的歷史，最早可追溯至清朝康熙年間，上世紀六七十年代仍火遍街頭巷尾。只要月琴響起，彈詞藝人彭延坤老爺子一開嗓，必然人頭攢動，受歡迎程度絕不亞於今日的當紅歌星。時光荏苒，長沙彈詞盛況不再，2008年入選第二批國家級非物質文化遺產名錄，作為傳承人的彭老為了傳承藝術，離世前幾月仍堅持抱病授藝，令這種古老的說唱藝術絕處逢生。
■文：香港文匯報記者 姚進 長沙報道 圖：香港文匯報長沙傳真
八月的長沙驕陽似火，雖已近黃昏，仍暑熱難耐，在緊鄰百年老店火宮殿的湘江劇場人頭湧動，每周一晚七點是著名笑星大兵領銜的「笑工場」專場演出時間。香港文匯報記者趕到劇場時，彈詞藝人王志敏正懷抱月琴，端坐於高櫈，時彈時唱，時說時演，時歡時悲，唱到精彩處，觀眾喝彩聲一片。
九板十八腔 曾風靡古城
說起長沙彈詞，湖南省曲藝家協會主席大兵表示，他還真真切切的記得當年的輝煌。「七十年代初期，不光是在酒肆茶樓，即便隨便一片坪場空地上，只要彈詞藝人的月琴一撩撥，便會有不少百姓聚集起來，津津有味地欣賞。內容既有聖賢經典，也有市井俗事，不乏神話小說，更有革命故事。每每講到關鍵時刻，藝人便會暫停表演，吊足觀眾胃口，這時學徒拿起草帽鐵碗求賞。百姓聽書心切，就連我這個四五歲的小孩往往也會拿出五分一角的『冰棍錢』打賞一番。」
長沙彈詞的說唱風格主要有三個流派，而長沙彈詞國家級非物質文化遺產代表性傳承人彭延坤則吸取了各派精華，並將湘劇、花鼓調、黃梅戲、京劇的一些唱腔融入說唱中，自成一派，而他本人也被稱為「長沙彈詞活化石」。
以前，長沙彈詞包括平腔、歡腔、柔腔、悲腔等「九板十八腔」，彭延坤博採眾長，自創「濫腔」，使長沙彈詞的形式更靈活，韻味更深長。「老長沙」中流傳一句話：「長沙茶館數不清，不如彭嗲（長沙土語，爺爺）喊兩聲。」而彭老先生的即興評唱，政經國事隨口成章，也被長沙彈詞愛好者笑稱為「老一輩的free style」。
彈詞「活化石」 抱病親授藝
王志敏和張明星是彭延坤老人生前指定的兩位長沙彈詞傳承人。
王志敏自幼學習衡陽漁鼓，2013年起跟隨彭延坤修習彈詞。由於天資聰慧，並且有衡陽漁鼓的基礎，他上手很快。學藝那段時間，他每周都坐高鐵往返於長沙與衡陽兩座城市之間。那時候彭老年歲已高，身體不好，但每次授課，彭老都在一旁默默地聽着，發現問題，就一字一句幫他糾正；鼓點兒節奏不對，彭老還會顫抖着雙手親自為他示範。
而張明星則是在彭延坤去世前7個月才通過政府及媒體的牽線搭橋，正式拜了師。張明星表示，儘管自己有瀏陽皮影戲的基礎，但長沙彈詞博大精深，從唱詞到曲調，再到表演、樂器，一切都需要從零開始，他曾經產生過放棄的想法，但師父彭延坤一直告誡自己，「不能放棄，要讓長沙彈詞永遠傳承下去」。
昔盛況難再 傳承路漫長
去年11月13日，隨着彭延坤逝世，長沙彈詞的一個時代也宣告終結。儘管兩位傳承人都非常努力，但傳習之路要走的路還很長，比如彈詞傳統曲目僅彭延坤老人腹本即達2,000餘萬言，而兩人學會的加起來也不過四五十段。
王志敏深知這點，對在湘江劇場每周一次、每次僅僅二十來分鐘的表演都絲毫不敢懈怠，因為他是目前碩果僅存的靠長沙彈詞表演維生的藝人，而且這也是觀眾唯一能在固定時間欣賞到的長沙彈詞演出。
今年7月，由張明星負責授業的長沙彈詞、瀏陽皮影傳習所也在長沙瀏陽棖沖鎮正式開班。迫於生計，張明星平時主要經營旅行社業務。他表示，「我成立傳習所，就是要將長沙彈詞、瀏陽皮影戲這些非物質文化遺產的傳承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