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沙灣,本是欽洲街至荔枝角一個弧形海灣,海岸頗長,約3公里,故名。海灣的東端是深水埗,西端是荔枝角海岬,中間位置是李鄭屋村,海上泊的是漁船,岸上住的是農民。
19世紀末,該處有數條小村,其中有以姓為名的李、蘇、黃等屋村;也有以植物為名的白薯莨村,白薯莨有藥用、印染等價值,村民可能兼種以為副業;另外,就是以地為名的長沙灣村了。由於長沙灣村較古,而名又能兼顧海陸兩民,故附近一帶就叫長沙灣,一直沿用至今。
上世紀20年代初,政府在這裡進行大規模填海發展。於是,警署、軍營、市集、碼頭、道路、民房、商住兩用大樓等等,紛紛落成,長沙灣道就是此時的傑作。
發展,帶來的就是原有的村落慢慢消失。李鄭屋村,是這裡最後消失的村落,究其原因,是該處平地較寬、田圃較廣,又有河水灌溉,得其地利(現今的東京街的明渠)。河豐物阜,清初如是,漢朝也如是。
古墓出土 發現文明
1955年,政府為安置石硤尾大火災民,在當時的李鄭屋村興建徙置區。興建期間,工人在山坡上無意發現了漢朝古墓,這個發現震驚香港,打破了香港古代只有水上人、百越人居住的說法,這說明了香港並非只有「蠻煙蛋雨」,而是具相當文明的。
香港,雖然也有其他上古出土文物、考古發現,如南丫島的石牙璋、西貢的墓葬等;但那些多是上古漁獵部落的生活,並非中原文明。我們欠缺了宋朝以前香港人的文物出土,而李鄭屋村古墓卻彌補了這個空缺,展現出了以前香港人家庭溫馨的一面。
據專家估計,這座古墓的建造年代在東漢期間(公元25年-220年)。墓無棺槨,墓主身份無從確定;雖然如此,但從出土文物看來,墓主是一個有身份、具中原文化的人士。有人以為他是鹽官,也有人以為他是將士,2,000年前曾在香港生活。
墓中的磚塊除了有花紋之外,其中有幾塊是印有「大吉番禺」、「番禺大治曆」等字樣的。番禺,是秦漢時管轄香港的行政單位,「大吉番禺」意思是「祝願番禺吉利」,「番禺大治曆」較難解,可能是「番禺繁榮期間」之意。
不過,墓的出土,最有價值的地方,是讓我們看到古人的實際生活,令人讀古籍也多了一點感情。如墓中有「陶三足釜」的出土,釜原來是可煮食的食物盛器,怪不得項羽在鉅鹿之戰中命令士兵破釜沉舟了。釜,當然不是斧,但也不是碗、不是鍋,是個像露營時供個人煮食的盛器,可吊起來自煮自吃的;大抵,古人行軍,有時吃大鍋飯,但有時又要自己動手煮吃,更可能有時只吃乾糧。又例如,文物中有銅鐃鏡,這銅鏡直至唐太宗時還差不了多少:「以銅為鑒,可正衣冠;以人為鑒,可明得失。」真是千古名言。
最有趣的,莫過於那座小小的陶屋模型了。陶屋連院子呈正方形,但實際供住的是兩個曲尺形、或稱「L」形的兩個房間,一正、一偏。兩個房間均有扇門出入,而最特別的地方是:正門口的下面有一個鑰匙型的小洞,高窄度大概是正門的四分之一,表面很耐人尋味,但細想下卻很有意義。
晏嬰使楚 不入狗門
那可能是供貓狗出入的地方,這在本港沙田曾大屋,也有如是孔洞,只是較小而已。原來,古人也怕貓狗到處便溺,於是有了相應設施,讓貓狗隨時到外面解決衛生問題。曲尺形的左方是一個小正方形的後院,可供飼養家畜或貓狗。
這個狗洞,使我們讀到「晏嬰使楚」故事時有更深的了解,楚人如何羞辱晏嬰,晏嬰又如何拆解。原文云:「齊晏嬰短小,使楚,楚為小門於大門側,乃延晏子。嬰不入,曰:「使狗國,狗門入。今臣使楚,不當從狗門入。」這個狗門便活現在眼前。此外,如你細心偷看屋內,你會發現屋內洋溢溫馨:室內有一婦人抱子哄他吃睡,另一男人舂米從事農作。這不是中國人,男主外、女主內的真實寫照嗎?千百年來,家庭溫暖是人所共同追求的。平淡是福。■松睿 退休教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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