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與獸，如同人與城，同樣命脈相連。近年中國發展急速，但在五光十色、紙醉金迷背後，其實隱藏着一個又一個追趕不上社會變遷的故事，《老獸》便是其中一個。
故事發生在內蒙古，老楊為逞英雄幫朋友，不惜偷了病重妻子的手術費，導致家庭決裂。這位老伯看似粗獷剛烈，倔強固執，但墨鏡之下，說到底還是個潦倒老人。電影其中一幕，老楊想與情婦親熱，卻有心無力。鐵漢不舉，或許是口硬心軟的最佳寫照。
老楊貌似大奸大惡，但最終回頭再看，他也不過是跟很多中年男人一樣，敗給了面子。這種角色頗為難演，既要一次又一次與人對着幹，又要滲出淡淡辛酸。涂們憑老楊一角贏得本年度金馬獎最佳男主角，合情合理。
電影將老楊的故事放在內蒙古這個大背景之下，亦別具意義。電影多次將高樓大廈和荒廢草地並置在鏡頭之中，形成強烈對比。牧民追趕不上時代步伐，由放牧變成被放逐，何以安身立命？這是個有關老楊的故事，也是個有關內蒙古的故事。人與城，互相映照。
電影名字為《老獸》，除了將老楊比喻為獸外，亦真的出現了不同的獸，包括馬、牛、駱駝、烏鴉等。被困的烏鴉有如老楊的境況，幻覺中的馬則是老楊嚮往的想像。人與獸，如同人與城，同樣命脈相連。
除了禽獸，電影其中一幕還詭異地出現了怪獸。當老楊乘車而過之後，背景的樹林無緣無故出現了一個半透明的身影，慢慢移動，有如山精樹妖。這隻怪獸沒有鋪排，沒有交代，就這樣悄悄登場，又靜靜退場。導演如此安排，到底想表達什麼？或許留給觀眾自行詮釋。不過這奇異的一筆是畫龍點睛還是畫蛇添足，那就見仁見智了。
整體而言，《老獸》描寫複雜的家庭關係，以及中年老人的窘態同樣相當細膩。電影最後的長鏡頭，嚴肅之餘亦十分可悲。新年期間如果看膩了歌舞昇平，想認識世界、思考人生，不妨看看《老獸》。或許最後會發現，人也不過是獸，等待被放牧，等待被放逐。■文︰鄺文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