偶然
我是天空裡的一片雲，
偶爾投影在你的波心--
你不必訝異，
更無須歡喜--
在轉瞬間消滅了蹤影。
你我相逢在黑夜的海上，
你有你的，我有我的，方向；
你記得也好，
最好你忘掉，
在這交會時互放的光亮！
徐志摩．《偶然》
志摩的詩，我獨愛《偶然》。我之行蹤漂泊，猶如雲之聚散無定，這片雲投影在你的波心，注定是偶然，只有心平如鏡，自在灑脫，方能享受當下的波光雲影。想想，我們何嘗不都是天上的雲兒？ 我們的生命，不可能常住不滅，正如雲朵，最終必須消散。能夠相遇，就是有緣。
緣是什麼？在最不可能的地方，遇上最不可能見到的人，我們為這「偶然」興奮雀躍，迷戀其中，深信這是命運的安排。茫茫大海，蒙上黑夜的大衣，而我們竟能相遇，內心怎能不泛起陣陣波瀾？有如夜空一閃而逝的流星，因為短暫，更覺難得。
至於家人、親戚、同事，本來要見的，天天見，反倒不覺得有緣。「修百世方可同舟渡，修千世方能共枕眠；前生五百次的凝眸，換今生一次的擦肩。」
事實上，是前世多少次的凝眸，多少次的生離死別，才換來今生的牽絆？最深的緣分，往往最沒有選擇。
菩提樹下，參透因緣。種種悲歡笑淚，看似偶然，卻又是必然。三世二重因果，內中是圓形的世界觀，因也是果，果也是因，沒有起點，也沒有終點。「一切有為法，如夢幻泡影，如露亦如電，應作如是觀。」緣，不過是各種條件的聚合，一旦條件消失，緣也隨之而去。
看破緣起，看破緣滅；你記得也好，最好你忘掉；不能抓住，也不必記住：本來諸法皆空。「人生到處知何似？應似飛鴻踏雪泥。泥上偶然留指爪，鴻飛那復計東西。」今日之癡人說夢，明日的過眼雲煙。我隨緣寫就，你偶然看到，僅此而已 。■恒生管理學院中文系助理教授 陳美亞博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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