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 林
進入豬年，寫豬的文章多了起來。就連梁實秋先生早年的一篇關於豬的散文，也被文友們晒在了朋友圈。梁先生是散文大家，他的名篇極多，這篇《豬》也是筆下生輝，引人入勝。
「看豬的一生，好像很是無聊，大半時間都是被關在圈裡，如待決之囚，足跡不出柵門，也不能接見親屬，而且很早的就被閹割，大欲就先去了一半，渾渾噩噩度過一生，臨了還不免冰涼的一刀。但是牠也有牠的庸福。牠不用愁吃，到時候只消飯來張口，牠不用勞力，牠有的是閒暇......」在梁實秋先生眼裡，豬的一生渾渾噩噩，卻自有牠的「庸福」。所謂庸福，既不是洪福齊天，福星高照，也不是福慧雙修，福如東海。庸福，是平淡中的自得其樂。豬的一生，除了臨了那冰涼的一刀，其它時候無憂無愁，無牽無掛，這是有目共睹的。
歡樂度日的豬，在關鍵時刻，也很有上進心。傳說，天宮排生肖那天，豬早早就起床趕路，無奈路上障礙多，加上自身笨拙，牠並沒有按照玉帝規定的時辰到達南天門。豬遲到了，牠並沒有氣餒，而是厚着臉皮苦苦哀求天神給牠一次機會。豬誠懇的態度，感動了天神。進入天宮，經過嚴格遴選，豬當上了一名光榮的生肖動物。世上動物何其多，能有幸列入十二生肖，這說明豬是有點真本事的。
豬，在古代也叫「豕」。《詩經》云：「有豕白蹢，烝涉波矣」，一群白蹄子的豬，正在涉水踏波而過。這些白蹄子豬，大概是放養的家豬。牠們在河水中是秩序井然，還是亂成一團？我只知道這是一群自由的豬。絕大多數的家豬，是養在豬欄裡的。終其一生，豬只能在豬欄裡，埋頭亂拱。
家豬，由野豬馴化而成。中國養豬的歷史悠久，可以追溯到新石器時代。家豬在沒有馴化之前，曾經靠着生長在地下的植物塊莖生存。豬必須用豬嘴巴去拱食，才能得到食物。久而久之，豬嘴巴和豬鼻子愈來愈發達。用嘴巴拱東西，是豬的生活習性。
豬從豬欄裡偷跑出來，拱食地裡的白菜，這一現象人們戲稱為「好白菜都讓豬給拱了」。漂亮女子嫁給邋遢男子，人們也常用這句話來打趣。例如，《西遊記》裡，豬八戒在高老莊娶了高翠蘭為妻，正是典型的「好白菜讓豬給拱了」。豬八戒也有點人性，並不強人所難。唐僧一來，他就乖乖跟着取經去了。
在七絕山稀柿衕，大批爛柿子擋住了去路。豬八戒大顯身手，變成大胖豬，用長嘴巴拱了兩日爛柿子，方才開闢出一條新路。大家見識了豬拱嘴的威力無窮，齊讚天蓬法力高強。豬八戒雖然被孫悟空罵為「夯貨」，卻並不令人厭惡，反而非常討喜。有人寫詩讚美：「曾經威武佔山林，天庭做帥駕長雲。寵辱褒貶隨風去，憨態可掬佛一尊。」腳踩祥雲，笑臉如佛，豬的形象如此高大，天蓬元帥也不枉為豬一場。
「馬牛羊，雞犬豕，此六畜，人所飼」，在《三字經》裡，六畜排名，豬排在末尾。在生肖排名裡，豬也是最後一個。早在上世紀50年代，毛澤東主席在《關於養豬業的一封信》中為豬正名，指出豬在農牧業中的重要性，應為「六畜之首」。偉人如此推重，對於豬來說，真是無上榮耀。
豬也有倒霉的時候。明朝朱元璋在位時，曾下令禁養家豬。因為「豬」與「朱」同音，帝王忌諱別人冒犯他的姓氏。禁令一下，各地百姓開始大肆殺豬，一時間，豬嚎不斷，哀聲連連。百姓們離不開養豬，豬不但能吃肉，還可以積肥養護莊稼。因此，對禁止養豬這事兒頗有怨言。幸虧禁豬事件持續的時間不長。要是豬真的絕了種，哪還有對聯上書寫的「六畜豬為首，一年春佔先」、「寶豬迎春年興旺，風雨送冬歲安康」呢！
豬是「寶豬」，也是「金豬」。最近熱播的電視劇《知否知否，應是綠肥紅瘦》中，大女主盛家六姑娘盛明蘭是屬豬的。盛明蘭幼年喪母，父愛缺失，看上去命運不好。不過，她的大福在後面。在祖母的教誨下，盛明蘭成為盛家女孩中最有智慧的一個。顧廷燁早就發現了盛明蘭非等閒女子，他用心謀劃，穩穩當當將盛明蘭娶到家裡。在原著中，顧廷燁迎娶盛明蘭，聘禮中有128對金豬。用「金豬」聘「金豬」，由此可見，顧廷燁心思縝密，面面俱到。明蘭得婿如此，夫復何求？
「金豬有福」這個說法，也在民間流傳。我有個表妹屬豬，當年找了個對象是當兵的。表妹夫勤奮好學，在部隊裡考上了軍官，仍然和表妹履行了婚約。結婚後，表妹搬到部隊居住，成了受人尊敬的軍嫂。後來，表妹夫又陞官了，表妹妥妥的官太太一枚。村裡人紛紛議論：「你瞧瞧，人家一個初中畢業生，嫁人嫁得多好！」這時候有人插話：「讓我說呀，這是屬豬的人有福氣！」三國諸葛亮，遇上明主劉備三顧茅廬，從此輕輕揮着羽扇，功蓋三分國，名成八陣圖。他德才兼備，神機妙算，儘管他輸給了曹魏，卻贏得世人永久的崇敬和懷念。諸葛亮也是屬豬的，陰曆八月生。金豬之命，彪炳千古，這也是一種大福分吧！豬，也是「財豬」。在農村裡，有很多靠着養豬發家致富的暴發戶。大畫家徐悲鴻喜歡畫豬，畫作有《旺財豬》、《墨豬圖》、《雙豬圖》、《肥豬圖》、《豬》等。2003年的中國嘉德拍賣會上，徐悲鴻的《桑梓野豬圖》拍出了104.5萬元的高價。
今年是2019年，豬年說豬，恰逢其時。金豬賀歲迎新春，歡歡喜喜過大年。那就作詩以志今朝之樂吧！水平有限，只好打油，曰：「金豬本是天上仙，駕着彩雲拱門開。神州大地太平歲，瑞氣千條好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