logo 首頁 > 文匯報 > 副刊 > 正文

【百家廊】 人間四月天

2019-04-24

付秀宏

鵝黃綻綠,浮蓮現生機。一樹一樹花開好,恰是燕在樑間呢喃時。人間的四月天--是愛,是暖,是希望,是深邃,最是嫵媚!

綠軒窗下靜聽風,紅樹叢中笑嗅花。這樣的時節,最適合擇一處靜謐的地方,看黃牛啃第一口春草,聽青蛙第一聲鳴叫。很是喜歡這溫暖的四月,一切都是那樣祥和,微風輕輕拂過,絲絲暖意湧上心頭。

人間四月恰如「早天裡的雲煙,黃昏吹茩楫熙n,星子在無意中閃,細雨點灑在花前」。四月是一年最懷春、最優雅的月份,萬物潔齊,風暖景透,瓜豆落種,小綠如油,洗履踏青,好不適意。淡一世心境,曉看紅濕處;暖一寸春夢,晚讀青煙滄桑。

人間四月天,每一樁開心的事兒,都發生在外面的世界。野外的花叢中,藏茈狠鳥,「咕咕咕」的叫聲到底是作詞還是作詩;乍一聽,好像牠們就是「四月好聲音」的冠軍。城市道路兩側的花牆、花樹奢靡地開茤峇j或小的花朵,空氣中飄浮茠滫矞L郁的氣息。

人間四月天,它從隆冬的荒涼和落寞出發,從初春的懷疑、沉思處轉彎,有一種經錘煉能抵達的淡定和從容。四月天,將人聲、人之足跡、人之自然心,捧在春的魔盒裡。此時看花開花落,看雨絲飄拂,看麗日晴好,看故人傷情,別有一番滋味在心頭。

「三月驚蟄蟲兒笑,四月穀雨人氣旺」,我始終相信,四月只是給生命開了一扇小小的窗,我們期待的健朗就在不遠處,我幾乎可以聞到夏天的呼吸。四月不在唐詩宋詞,也不在散文小說裡面,而是真實地存在於大自然中。

四月是人心靈上的天堂,很多蟄伏老屋的人也都走出來,抖落身上的寒氣,大口大口地吃食荈坏。四月裡的每一朵花,彷彿都在對人微笑;每一株草,彷彿都給人帶上祝福;每一聲鳥鳴,彷彿都是為讓人聆聽才來到。四月溫暖而跳躍的情愫,讓人的熱情和草木一起復活。即便心神不定的人,也愛站在陽光底下,看柳絲垂落在湖畔的美麗,聽琴音融入潺潺流水的清雅。

四月,似一面人與自然的鏡子,有蚨羉齯ㄤ揪漱漁e和深蘊,每一陣笑語,都是一卷畫軸,每一個心念,都是一個傳奇。每到四月,來到海濱城市青島,就能覓到「面朝大海,春暖花開」的詩意。住在櫻花小鎮、行於櫻花大道,到花下去看海,到海邊去尋花。時光微暖,春事正佳。露珠醒來,清絕明淨。人間四月,娉婷鮮妍。烏衣老巷,煙水迷離。去新疆伊犁花溝吧,流連於四月杏花天;來江蘇興化的萬島之國,賞那油菜花田,「河有萬灣多碧水,田無一垛不黃花」。

四月煙水連綿的揚州,看如夢如幻的瓊花玉樹,最美瘦西湖。瓊花又稱聚八仙,花大如盤,潔白如玉。觀洛陽牡丹驚天下,最是此地國色濃,四月是洛陽城一年中的最美季節。洛陽牡丹有上百個品種,以黃、綠、肉紅、深紅、銀紅為上品。這裡有那驚世駭俗的雍容華貴,有那富貴矜持的倩姿芳容!

廣西的四月,規模宏大的桂林龍脊梯田群,一層層從山腳盤繞到山頂,其線條行雲流水,層層疊疊,如詩如畫。廣東的四月,玉蘭花香從連綿的山巒、汩汩的溪水那邊陣陣襲來,廣闊的海洋、靜謐的月光、自由的飛鳥,讓人心曠神怡。桃花夭夭,樹下笑顏如花;綠水盈盈,暗生的小情愫可盡訴。

從廣袤北國到煙雨江南,四月花看半開,酒飲微醺,若即若離,似遠還近。是那種蘊藉、微妙的意韻,是那種微微有點興奮的情態。這時的人心也最坦誠、恰當好處,堪稱完美。

四月天是一種美的體驗,感觸愈多,厚度愈大,情韻愈濃。四月茂林裡的颯颯風聲,蜿蜒流淌的小河呢喃,細長綠葉上趴茠漱礞臕峞A背倚青山的白牆黑瓦,坑坑窪窪的鄉間小路,正是「四月有燕在樑間、讀書聲聲在耳」之際;四月一樹一樹的花開,卷絮風頭,飄香墜粉,也正是「日日紅成陣芳、小徑紅稀,郊綠遍、高台樹色陰陰見」之時。

這人間四月天,也並不如林徽因講得那樣,總是笑蚋I亮了四面風,也不全是輕巧地在春的光艷中變幻舞姿。雖然四月謀劃剛剛開始,我們已在花的光艷中看到了綠色持久的力量。為降低百花冠冕的浮躁,上蒼一定會抹上凋零的雲煙,收斂成子房和內勁讓萬物積蓄力量。生命如同一條長河,要細水長流;季節如同藍圖尚初展,也不可太恣意。合理操縱物性規律,人間四月才能寓示美好的未來。

人間四月天,也正是「欲斷魂」的清明時節。雖然那些薔薇科的花朵,上演蚅伬貌澈C春劇;但人間的悲哀覆上濃濃淡淡的記憶,沉重如歎息。一場場純粹的花事,總要伴隨一場場深沉的紀念,景明與迷濛相互攙扶茖姜禲C人生如戲,四月的風啊,有時會把骨頭吹冷。詩人說,月季光禿禿的枝幹舉茪@朵碩大的花,像春的經幡。可四月的天還是那麼的藍,像被過濾了雜色,瑰麗地熠熠閃光。陽光透過新生的枝葉,恰到好處地映下點點金光。

四月,早抽的芽兒貪婪地吸收荈坏。太陽暖洋洋的,伸出漫暖的手,摩挲得這個世界渾身舒坦。可過不了幾日,要麼颳風,要麼下雨,天氣說變臉就變臉,比翻書還快。風初歇,看華枝春滿,天心月圓;雨尚落,初綻的蓓蕾纖柔美麗,花上雨水滾動。有感於此,你、我的內心世界變得更加幽靜。

四月終是清唱中的跋涉,「嗒嗒」的馬蹄踩疼桃枝青綠、芭蕉影子。雲並非一味淡淡,也時常沉沉如夢;風並非一路輕輕,也時常怒吼嘶鳴。柳枝站在香港春已深,眺望北國千里的跫音,我從沒想過四月能美成那樣。四月裡淡粉的大片櫻花,與太陽曬草地升起恍惚熱氣,連同燕子的翅膀飛掠了一個又一個下午。

可是,余光中在1965年4月3日蓋提斯堡.古戰場上寫道:「古戰場的四月,黑眼眶中開一朵白薔,碧血灌溉的鮮黃苜蓿。寧為春季的一隻蜂,不為歷史的一尊塑像......站在浩浩乎不見人的古沙場頂點......四月發育荂A放射荂B流荂B爬荂B歇荂C茫茫的風景,茫茫的眼眸。茫茫的中國啊,茫茫的江南和黃河。」這是作家從一座雕像寫起,在人間四月天,對生命與祖國的思考,對時光與抱負的呼喊。

是的,人間四月天,沒有人一直緘口不語。就像午後的雲只晃蕩幾下,雨們就商量好了,淅淅瀝瀝起來。日光下麥子分櫱,麥田正向瘋長看齊。丁立梅說得好,這個時候,眼睛裡看到的,都是好的;怎麼看,都是好的。比如,四月茶花開得有些傻了,從三月一直開到四月;而它的凋謝卻是整朵整朵地掉,也保持盛開的姿勢。

讀文匯報PDF版面

新聞排行
圖集
視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