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江水暖》導演顧曉剛原生家庭影響着一個人的一生，對於中國人來說家庭更時刻有着密不可分的關係。時代的巨輪猶如齒輪般帶動社會轉動，它改變了人們的生活狀態和思想。然而，家庭的核心價值卻是緊緊植根於中國人的血液之中。大時代下，一個普通家庭該保留傳統價值還是調整步伐？日前，香港亞洲電影節帶來了來自杭州的中國青年新銳導演顧曉剛的第一部劇情片《春江水暖》，從一個普通家庭面對的問題中，細膩地探討兩代之間產生的矛盾與糾結。■文：陳儀雯
電影《春江水暖》作為2019年康城國際電影節第58屆「影評人周」閉幕影片後，大獲好評，題材更因此而受到關注。故事由對元朝畫家黃公望的《富春山居圖》的聯想展開，裡面把當時富春江兩岸風景定格在圖中。但走過歲月、經過各種城市的規劃，畫中的富春已不復存在。眼見杭州亦即將為2022年的亞運會興起與發展，讓原來只想以自己父母和他們開的餐館作為創作題材的顧曉剛，不得不將焦點落於社會的大環境中。他隨即對一個平凡家庭在這種時代的更迭中引發一種思考，開始了對《春江水暖》的構思。
傳統思想帶來約束
「那是我生活了二三十年的城市，基本上沒有太大變化，但是這次回去寫劇本的時候就感受到非常強烈的變遷。」顧曉剛對於自己身在的土壤上有深刻的感受，很想把這個城市通過一個故事片呈現下來。由一個普通家庭開始，擴大至一個家族，觀眾不但能看見這個城市正邁向一個新的里程碑，也能見證它影響着每一個人、每一個家庭，在時代之間產生的掙扎。故事講述四個已經組織家庭的兄弟姐妹，出來社會以後分別去開飯店、當漁民、做賭徒和當建築工人，可見市井階層的困境。有一天，他們的母親因為中風而癱瘓，四人需要輪流照顧母親，在承受各自的生活問題外，他們此刻還需要面對「孝道」給予的壓力，處於兩難之間，無法超越，也擺脫不了這場思想鬥爭。
顧曉剛觀察到社會的變化帶給這一代人所要承受的衝突，他坦言自己其實也身在其中。「我們常面臨養老的話題，內地經歷了三十多年的改革開放，經濟發展，我父母這一代大部分都是獨生子女，都要獨自照顧年邁的父母。」顧曉剛認為這些觀念都是出於傳統思想的枷鎖，對於愛情、家庭的態度根深蒂固，卻沒有隨着科技、城市建設的發展而改變起來。他覺得內地對愛情與家庭的觀念一直恒古不變，恍如停留於莎士比亞那個年代一樣。因此，他希望藉着《春江水暖》來給一個家庭的代際關係產生的緣由來做一個解剖，寫了幾代人的愛情版本，探討社會背景對於每一個人的影響，無法避免地產生這種無法調和、沒法解決的代際關係。「因為這都是時代帶來的差異。」顧曉剛說。
不一樣的精神追求
《春江水暖》裡面探討了很多不同的人，在屬於自己的年代裡面需要作出不同的犧牲。顧曉剛舉例，父母出生於物質短缺的時代，所以他們的安全感都建立在物質基礎上。「上一代的人因為物質犧牲了自己的精神世界，有些人也許是被迫的，還有一種是自我主動犧牲，比如說為了貫徹『為了下一代』的思想，他們會放棄自己的利益。」反觀在這個年代，物質和溫飽已經不存在問題，生活的安全感定義在精神、文化與價值觀等的認定，顧曉剛認為產生和上一代的衝突是因為兩代人的觀念已經從現實條件中走向不同的方向。被問到故事中孩子照顧父母終歸是出於愛還是對完成傳統觀念的一種責任，顧曉剛說：「有別於西方國家，他們偏重個體，相反中國人的人際觀中，都是要為他人。每一個個體都需要為他人獻出一部分。」顧曉剛覺得《春江水暖》正正在探討中國家庭的複雜性，尤其在現代社會中，親情和生活都是需要花心思去平衡的兩方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