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覺寺山門。 作者提供■ 成志偉
大覺寺位於北京西山，是一座遐邇聞名的千年古剎。我曾多次到此觀賞。初冬時節，再次登臨名寺，倍感親切。因為這次由當地友人張志東、劉燕、韓志才夫婦安排並嚮導，可以更加仔細地品味這座寺院的奇與美。
首先令人驚奇的，是大覺寺整體建築坐西朝東排列，與大多數寺廟慣常的坐北朝南制式明顯不同。此禪寺為遼代初建，已逾千載。遼代契丹人有「朝日」的習俗，此寺迎着東方朝陽而建，更顯吉祥和順，寓意美好。寺院依山勢而築，分南、北、中三路。中路為主體，中軸線長400米，自東迤西，分別為山門、碑亭、功德池、鐘鼓樓、天王殿、大雄寶殿、無量壽佛殿、藏經樓、舍利塔、龍潭、龍王堂，依次逐級遞進。我們參觀時麗日晴空，風力不大，上午時分艷陽高照，整條中軸線沐浴在鮮亮的華光之中，令人愜意歡暢、暖意盈懷。
同樣讓人驚奇的，是幾處絕無僅有的獨特奇觀。一叫老藤寄柏，指山門內功德池橋旁，有一巨大古柏，上面有老藤，卻是從古柏下部樹幹分枝部長出，頗為少見。二稱鼠李寄柏，指四宜堂內那棵大柏樹，在一米高處分成兩個主幹，而在分叉處居然長出一株鼠李樹，此異相令人驚歎。三謂松柏抱塔，是說迦陵舍利塔被松柏環繞，枝條生長傾往塔身方向，極似要緊緊抱住塔身，十分奇特。
還有令人驚奇的，是記述大覺寺的歷代碑刻極多，從最早的遼碑算起，還有宣德碑、正統敕諭碑、正統碑、成化碑、迦陵碑、乾隆碑等等，歷述大覺寺的變遷、風光和特色。同時，歷代題詠大覺寺的詩文豐富多彩，尤其是清代多位皇帝青睞此寺，不僅前來遊玩，還寫了不少頌詩。雍親王胤禛對大覺寺清幽靜謐環境十分讚賞，遊覽後寫詩曰：「翠微城外境，峰壑畫圖成。寺向雲邊出，人從樹梢行。香台喧鳥語，禪室繞泉鳴。日午松陰轉，鐘傳說偈聲。」另一位遊山玩水成性的乾隆，則寫了多首詠大覺寺詩歌，其中《龍潭》一詩云：「山半湧天池，淙泉吐龍口。其源遠莫知，鬱葱疊網藪。不溢復不涸，自是靈明守。像設坐嚴樓，致禮孚盈缶。利物神信能，格誠吾何有？」他還為寺內憩雲軒、石橋、領要亭、四宜堂等都題了詩。清代詩人納蘭性德曾居住於西山，也寫有讚大覺寺詩詞。近代文人俞平伯、朱自清、陳寅恪、郭沫若、冰心等也仰慕大覺寺風采，前來遊覽、寄情、抒懷。值得一提的是，大覺寺所在地，是抗日戰爭和解放戰爭時期的游擊區，平西革命根據地的前哨陣地。當年，這座古剎也曾是中共地下黨、八路軍、游擊隊、武工隊的聯絡接頭地點和活動場所，還曾是國民抗日軍司令部和中共北平市委展開工作的所在地。這一飽經風霜的千年古廟，還為中國共產黨領導的革命鬥爭作出過貢獻，成為紅色基地之一，也是一大奇跡。
大覺寺不僅奇，而且美。雖然步入冬季，功德池略有薄冰，但金魚在水下仍然暢游。多隻黑白色肥貓，在暖陽下的石階上安靜休憩，任憑遊客擼摸，毫不畏人。這一動物與人類和諧相處的景象，使古寺溢滿生氣。無量殿前，左右各有一株高大銀杏樹，其中一株已生長千年，相傳為遼代所植，被美譽為白果王。樹幹極粗壯，需6人擁抱方可合圍。旺發時濃蔭可遮蔽半個院落，真可稱為古銀杏樹之王者。由於季節關係，黃色銀杏葉多已從樹枝上脫落，但仍覆蓋於大樹四周，形成金燦燦的一大片，美極啦。此樹高25米，胸徑7.5米，當年乾隆也吟詩大加讚頌：「古柯不計數人圍，葉茂孫枝緣蔭肥。世外滄桑閱如幻，開山大定記依稀。」這棵銀杏王是大覺寺之最，也是西山之最，在全國也可名列前茅。儘管2020年新冠肺炎肆虐，北京嚴控平靜後，深秋時節仍有仰慕遊人紛至沓來，戴着口罩觀賞古銀杏樹金葉齊發的壯觀美景。金黃色的銀杏葉，早已構成了大覺禪寺的標誌性景觀。
大覺寺不只秋天美不勝收，春季更為俊俏端麗，這應該得益於寺內的大玉蘭樹。寺內南路有一座四宜堂，取意春夏秋冬四時皆宜，乾隆對此堂頗感興趣，題詩云：「佛殿邊旁精舍存，肅贍聖藻勒楣軒。四宜春夏秋冬景，了識色空生滅源。」詩的水平不高，但點出了四宜堂名的緣由。堂內有高達10多米的玉蘭樹，相傳是清代雍正年間由本寺迦陵禪師從四川引進栽種，樹齡達300多年。由於年代久遠，樹冠長得碩大無朋、冠蓋如雲。每年春天清明前後，玉蘭花次第綻放，綴滿全樹，潔白壯麗，令人無不讚歎。我曾多次在玉蘭盛開時節，長途跋涉50公里，從北京東南趕往西北，就為了一睹大覺寺白玉蘭的絕色芳容。現在四宜堂前布置了一些茶座，旅客可以邊品香茗清茶，邊賞玉蘭佳花，更加自由瀟灑。春色宜人的大覺寺，不僅玉蘭飄香，其他各種春季開放的花朵，也漸次萌發吐艷，五顏六色，使大覺寺青春勃發、靚雅醉人。古寺新花，組成了大覺寺春天的大美景色。
一千年來，大覺寺經歷過諸多坎坷，多次破敗損毀。但度過劫波，又重新一次次地恢復元氣。新中國成立後，政府多次撥款，不斷修繕大覺寺古建築，騰退了原先在此辦公的林學院校舍，造就成一處全面開放的旅遊景點，既恢復保護了文物古蹟，又在修舊如舊的原則下，拓展了新的內容，使全寺煥然一新，迸發出新的生命力。陪同我的幾位友人，都是大覺寺所在地蘇家垞鎮的居民，對這座歷經磨難、今天重獲新生的家鄉古寺，有深厚的感情。我們在舍利塔前合影留念，祝願大覺寺的明天更加光明燦爛，成為中外朋友喜愛的旅遊勝地。大覺寺現在已升格為全國重點文物保護單位，地位進一步提高，將受到更好的維修保護，使其永葆青春，彪炳於世界東方，服務於全人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