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放大圖片
文、攝：李卓賢
「中國．人」攝影展的展場表面無甚特別，照片總計不過十來張，一張長椅放在中央，簡簡單單。
走了一圈，有無從入手的感覺，總覺得照片中賣揮春的老伯，或者舉起「海鷗牌」的年輕人，甚至賣菜的個體戶之間全然沒有關連。可是再看一圈，開始感到某種氣氛。
正想著，不知是碰巧還是刻意，「我要給你我的追求／還有我的自由／可你卻總是笑我，一無所有」，視藝空間內播放著崔健〈一無所有〉，忽然想到聲音與相片的形象一樣，都是一去無蹤影的，八十年代。
不經不覺，改革開放已三十年。攝影師伍振榮最近在賽馬會創意藝術中心的MAC都市藝術空間舉行的「中國．人」攝影展覽，正是對八十年代作一些回朔。
整理照餘開拓舊風景
綜觀場內展出的作品，拍攝年期由1981年至1987年，攝的，不是甚麼如畫風光，或者要表達甚麼觀念；只是一個個普通人，普通的衣食住行，有的木然，有的在笑。如果純粹走馬看花，或假設當年拍下這些相片的是數碼相機，這些照片大抵會被忽略過去，隨手也會被DELETE掉。
記者問及當年按下快門的動機，伍振榮也答得有趣：「當時我正念大學，在報紙上撰寫旅遊專欄，於是便到中國作神州行，走入不同的景點拍下一些景點風貌，用在工作發表上，以支持自己的學費。」那時他帶著一部135的單鏡反光相機與十筒菲林深入內地，一個月的旅程平均每天只能拍十數張照片，因此每按一下快門，除了等同珍貴投資也等同重大回報，自然謹慎，但有趣的是，他也有不得不舉機的衝動時刻，拍的可能與工作毫無關係。這些相片多年來也擱在一旁沒有處理，幾乎被遺忘了。
直至最近改革開放三十年，多有討論回顧中國發展與轉變，伍振榮就想到重新整理當時的照片，竟發現這些當年的「照餘」。這些滄海遺珠，代表了一時的改革階段性面貌──今天我們已看不見《南方周末》賣六百萬份、寫著播放香港電影的簡鄙木板、前景是家鄉雞上校後景是古樸箭樓。
另一種「觀看」方式
伍振榮除了在視藝中心舉辦展覽，也把照片放在blog上與內地影友交流，這些照片引起了大陸攝影師的興趣。他們認為，自己當年是不會這樣拍下大陸生活的，而手法又那麼「直接」和「乾淨」。
無它，從來由「邊緣」指向「中心」的視角，都是獨特而異態。對生於香港的伍振榮來說，改革開放前內地以至北京，只是「教科書上歷史的東西」。他走進文革後的中國，印象中感到相對保守的世界，卻漸漸開始出現轉變，因此拍下的，都是剛剛出現的獨特異質。
「八十年代以後，到大陸走的次數不及學生時代多。我現在很懷念那段走過的路，揹著一個背囊，隨便登上火車，就這樣穿州過省，到車站以後就問下班到丹東的車何時開出，原來要去東北遼寧，卻連丹東在哪裡也不知道！那時在中國不會迷路，可以在鴨綠江邊，看著一輛輛軍車駛到朝鮮。」伍振榮回憶說。
記者也留意到，伍振榮鏡下也有八十年代的中國人民，他們都是表情木然，沒有太多表情。
「其實只是頭幾張沒有表情，可是細心留意一下，後來的個體戶表情也很快樂，無論是表情或者身體語言，都表現了意識形態的轉變，後來拍的人漸漸神氣了，開始表現一種自信出來。」伍振榮指，他關心的不只是環境，還有人的生活，而影風景，應該影到人的生活。
一個人，要找回三十年前的照片，除了要挖掘一些消失了的東西，也有一種重提及避免遺忘的意義。伍振榮一樣，他希望今天的年輕人，可以透過這些三十年前的照片，認識他們出生以前中國的面貌。這同時指向另一個問題：現在的年輕人沒有途徑，去學懂怎樣觀看。
這關係香港攝影的風氣。伍振榮慨嘆，香港在七十年代以前還能叫攝影王國，現在就不行了。新聞攝影雖然有點成果，可是城中的大事不多，有其局限性。另一邊廂，搞香港攝影藝術的都很自以為是，相比於中國大陸的攝影界，交流很有限，所謂活躍的攝影藝術家，大都沒有人認識，但很多人都不去努力改變現狀，把問題歸咎於環境，依賴資助閉門造車，卻沒有想過自己有問題。
伍振榮認為今天的攝影藝術脫離大眾。很多展覽舉辦了以後，就以為自己很成功，事實上又沒有太多人認識或入場觀看，這只是孤芳自賞。「做藝術，無非都是為了讓人理解，就算人家不理解，至少讓人家理解你的努力。」
為了推廣攝影藝術，伍振榮現時多從攝影藝術教學入手，除了在大專授課，辦攝影雜誌，他也把嘗試推動中學攝影藝術教育。趁現時新高中課程改革，他舉辦「普及視覺寫讀計劃」，並且在08年策展了三個展覽：「聯繫：新聞攝影的藝術」、「Pictorialism：Art Of Image」及「Fantastic：Art Of Conceptual Photography馬良觀念攝影展」，推出了《攝影視覺藝術》一書，寄到各大中學，裡面包含各種攝影藝術的發展史、香港攝影藝術史、攝影入門等內容，希望中學老師嘗試教攝影藝術時，也能一書在手。
1980年代初的「中國．人」攝影展覽
日期：即日至1月31日（逢星期一及1月25至28日休息）
時間：下午1時至7時
地點：MAG都市視藝空間（賽馬會創意藝術中心L8-07）
|
放大圖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