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靜雨 北大美學博士生
在南方長大的人，一定很難想像真正的嚴寒是怎樣的滋味。最近在網上瀏覽香港時事，氣溫跌至10度已列入重大新聞，街上行人通通「全副武裝」、嚴陣以待的模樣，看後不禁莞爾一笑。
來到北京生活，真切體會到甚麼叫做寒冷。一過11月中旬，氣候突然變臉。有次去北京西站，出門時看看晴朗的藍天，充滿詩意的金秋的和煦，漫不經心地以為還是單衣加一件外套就已足夠，卻冷不防被森寒的氣流突襲。吹來的風像混了一層霜，鑽入骨髓，心臟也隨即被寒氣緊緊罩住，跳得緩慢而吃力。但既出門，就不想折回取衣服，只得不斷自我暗示、自我鼓勵：你能堅持下去的！要撐住！向前走！
吃了幾次苦 對天氣真不敢小覷
回程的時候過天橋，風更烈更寒，頭顱快凍得麻痺，只聽到前面比我走得更匆促的行人嘴裡不斷發出輕微的「唏唏噓噓」的聲音，將心比心，料想他們發出聲音是為了刺激自己快要麻痺的感官，鼓舞自己振作起來趕快前進吧。最後實在支撐不住，衝進了一家小店，原來是賣烤地瓜的，老板和氣地遞來一塊地瓜叫我試試連皮吃，這是這獨家小店的招牌貨。我用顫抖的手接過熱騰騰的地瓜，吃得特別甘甜有味。這是我吃過的地瓜中最好吃的一塊，想起周星馳電影《食神》裡，主角極艱苦時的那碗叉燒飯。
吃了幾次苦，對天氣真不敢小覷，心裡明白老天爺要板起冷面來是絕不留情的。進入寒冬，更是不能掉以輕心，總是由頭到腳、由裡到外密密實實地包裹起來才敢出門。然而還是人算不如天算。無論怎樣包裹，面部總要露出來的，於是挾著霜氣的朔風就朝這最脆弱的地方凌厲地颳過來，每一絲風都像被北域的大冰櫃凍得又尖又硬，一會兒向左旋一會兒向右捲，無孔不入，如一張張刀片紮進皮膚裡，割著薄薄的脂肪組織，難受得說不出話來，只想快步走完這一段路。
雙腳像兩塊冰敲著地上的冰
最近除夕，香港有一批朋友順道來北京探望我，大家久別重逢，自是興高采烈。晚上，我帶他們遊覽未名湖，湖水都已結冰，大家只顧笑談著向前行，竟也不覺寒冷，只是我一時忘了方向，走了很遠最後還是回到起點—鳴鶴園的日晷。大家興致不減，一起到北大附近的小店吃烤魚喝啤酒，暢敘平生，直至深宵打烊。曲終人散，朋友打道回府，各人都依依不捨。我和一個在北京工作的舊學生走在清冷的大街上，說起這陌生而可愛的城市，聊起舊故事、新趣聞……心裡湧起一陣遙遠的暖意。然而身體卻抵不住森森的嚴寒。腳板不斷傳來路上冒起的蝕骨的冷氣，走著走著，雙腳好像已經不是自己的，而是兩塊冰輪流敲著地上的冰。隔著厚厚的寒衣，心還是不由自主地緊縮起來。氣溫大概只有零下10多度，好一個難忘的除夕夜！回到公寓，第一件要緊的事是把暖氣大開，站在暖氣的風口迅速把自己解凍。
踏入2009年的第一天黃昏，由圖書館踱步回公寓。6點多天色已全黑，遙遙看見未名湖邊的博雅塔一層一層亮起了昏黃的燈光，在冷寂的夜色中份外奪目，送來節日的融融問候。我不由得走到塔下靜靜仰望，透過塔頂看見滿天明亮的星輝。遠處傳來湖畔的燈影和溜冰的笑聲，我深深地默禱，祝願大家新一年都有豐碩的收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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