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放大圖片
■來港尋找容身處的黑臉琵鷺。
文、攝：約 翰
「香港真是美。潮漲潮退，原是波光粼粼的濕地河岸頓變成遼闊無垠的泥灘。毫不起眼的黑黑泥灘，卻是孕育萬物的天堂。一群一群的雀鳥，聚集在遠處的翠嶺上或河岸邊。分不清是啥名字，該是白鷺、黑鸕吧，不管『原居民』或『過路客人』，各有自己的空間及領域，彼此和平共處……」（摘自08年「我眼中的濕地」徵文比賽公開組冠軍吳燕萍《濕地遊感》）
今天2月2日是世界濕地日（World Wetlands Day），很多人都不認識這國際性日子，但世界濕地日其實已到了第13個年頭。70、80年代，香港在國際舞台上曾經是非法抵港越南人的「第一收容港」，期間共處理超過14萬名越南船民。在自然界方面，香港又同樣發揮著「第一收容港」功能，不過收容的不是受政治和戰爭迫害的難民，而是因應氣候轉變而遷徙的候鳥。
米埔是香港最大的自然濕地，一直「招待」不少候鳥過客，但近年「客人」的數目和種類激增，逗留時間也不穩定。專家發現，本港收留了全球40%的黑臉琵鷺。面對深港邊境急速發展，新界北區污染問題愈見嚴重，未來本土港鳥也可能無家可歸，形勢愈趨危急，所以視野版特別請教了香港大學生物科學學院副教授顧繼東，跟讀者一同分享米埔究竟有何珍貴的生態資源值得我們重視。
數萬候鳥來港過冬
「據《國際重要濕地公約》（即《拉姆薩爾公約》Ramsar Convention，（見另文介紹），各個國家和地區必須合作保護及合理地利用濕地，我們的米埔也受公約保護。」顧繼東教授指，米埔位於深港邊境的后海灣，90年代深圳后海灣沿岸工商業、住宅物業急速發展，米埔濕地的自然生態逐漸受威脅。
「雖然有關當局已密切關注，但鄰近的蛇口工業區及新界北區的排污物仍有機會漂流到米埔。從生物科學的角度，我認為要掌握米埔的健康情況，必須先有客觀指標，最好方法便是監察水質、沉積物質素和微生物等生態特徵，自01年開始我們便開展了有關監察項目。」
顧繼東教授表示，米埔自然保護區佔地約1,500公頃，每年有平均6萬隻水鳥過冬，更可找到大量稀有或瀕危動植物，於區內棲息的水鳥數量佔全球總數1%以上，所以他的研究團隊在區內不同地方設置監視點，定時抽取及化驗海水、沉積物和微生物樣本。此外，生活在紅樹林下面的附底動物（epifauna）及底內動物（infauna）都是雀鳥的主要食物來源，牠們的健康狀況也間接反映了雀鳥的健康。
由01年10月至02年8月期間，研究團隊發現約有8萬7千隻雀鳥出入米埔，至近年數目開始不穩定，冬天來港過冬的候鳥數目有增加趨勢，包括蒼鷺、鴨、鷺、水鳥、海鷗、燕鷗等。「分析鳥類的種類及數量，有助了解區內的生態質素。來米埔過冬的還有小青腳鷸、東方白鸛、黑咀鷗等珍貴候鳥，米埔的情況對了解全球候鳥生態也有一定重要性，有不少國際學者來港研究」。
家居污水是主要污染源
「我們的監察項目內容包括水質、沉積速率、蘆葦床緩（reedbeds）、基圍和各種底棲生物（benthic）的情況。」水質方面，團隊在各監察站進行原位監察，測試及記錄水的溫度、酸鹼度、鹽份和污濁度，再把樣本帶到實驗室，分析二氧化矽（silica）、葉綠素a（chlorophyll a）、氨（ammonia）、亞硝酸鹽氮（nitrite N）、硝態氮（nitrate N）等的含量。沉積物方面，工作人員亦會抽取沙石泥土分，分析其氧化值和酸鹼度，實驗室亦分析樣本中重金屬和殺蟲劑含量。據離子分析儀（ion analyzer）分析，近年米埔的酸鹼度和溫度平均上升了5.2%和8.5%。按成份分析，家居污水是區內主要污染源頭，估計污水並非只是來自內地，其中很大部分是本地污水。
顧繼東教授又表示，米埔附近有很多大型住宅區，例如錦繡花園等，並有其他正陸續興建，在錦田一帶，許多土地仍然被利用作家禽及家畜飼養場，家禽和家畜飼養場排放未經處理的污水，會經泥土和引水道流入海洋或河流。「工廠、廢車場、加工場亦每天排放大量加熱廢水，令后海灣海水溶氧量下降，海水溫度上升會刺激微生物活動，從而消耗更多水中氧氣。」
非法棄置廢料增污染
政府自04年公布新保育政策以來，已發現米埔附近有非法棄置建築廢料活動，受影響範圍逾1,000平方米，當中塱原的泥頭堆積更高達2米，其中混雜含重金屬的光管和電器，污染附近水土。光管內含水銀，流入泥土後會轉化成有機形態的甲基汞（methylrnercury），容易被動植物吸收，更會在食物鏈中不斷累積。
01年12月至07年12月期間，米埔的沉積物樣本顯示汞（Hg）、砷（As）等化學成份的濃度都有增加，正反映泥土的水銀毒素和金屬含量有輕微上升。透過測試有機碳（organic carbon）、磷酸鹽（phosphate）等含量，發現污水經過基圍時留下物質多環芳香烴（PAH），這些沉積物是一種環境污染物。
「多環芳香烴合致癌物質，會令細菌生長能力增強，但幸好在50厘米以下的泥土並沒有發現，顯示多年來並未有廣泛擴散。專家認為，和其他珠江三角流域比較，米埔並不是最嚴重的污染區。」
紅樹林是米埔的糧倉
雖然米埔暫時還是安全和健康，但30年後紅樹林濕地會否隨著過度城市化而消失呢？「米埔的沉積速率每年約1.03厘米，這與珠江三角其他流域相近，若能成功保育現有的紅樹林，約30年後還會增加至每年31厘米。紅樹林是熱帶、亞熱帶海岸潮間帶的木本植物群落，是全球變化生態敏感區之一，通過食物鏈轉換，它為海洋動物提供良好的生長發育環境，沉積物擁有大量食物，吸引深水區的動物到來覓食棲息和繁殖。
紅樹林其實養活了很多底棲生物，在米埔便有65個主要品種，包括環節類（annelida）、軟體類（mollusca）、節肢類（arthropoda）、肉足鞭毛蟲類（sarcomastigophora）、線蟲類（nematoda）、紐形類（nemertea）、脊索類（chordata）等，牠們也是許多區內動物和雀鳥的主要糧食。
「家居污水是米埔的大敵，沉積物的質素卻沒有因此而急劇下降，區內能維持雀鳥的食物數量與質量，但近年有調查發現，雀鳥的下一代——鳥蛋正受到污染威脅。」(見另文《鳥蛋安危受威脅》）
官民合作加強保護
顧繼東教授表示：「90年代後期，羅湖區的地產業愈來愈興旺，發展商意識到比鄰米埔的深圳灣濕地提供大自然景觀有助推高樓價，官、商、民都開始積極保護當地生態，但當未來地少人多，排污系統不勝負荷，米埔這個亞洲雀鳥第一收容港便可能受到破壞。」
有香港觀鳥組織批評，政府有關部門執法不力，未有足夠誠意保育具生態價值的土地。自04年公布新保育政策開始，政府便選出12幅須優先加強保育的地點，但只批出為期2年的管理協議計劃，供環保團體與地主合作推行保育措施，但非法傾倒泥頭情況依然嚴重。規劃署表示已派員到有關地區巡查，會向不法人士發出警告及考慮進一步行動，部分泥頭已被人搬走。
對於米埔的未來，顧繼東教授指可說是危機各半。「深港西部通道的興建亦會跨越部分濕地，政府便在工程當中在泥灘上面架設臨時橋樑和工作平台，以免影響沿岸環境，通道建成後橋底亦會從新重植紅樹林。政府也會挖掘一條連接米埔基圍與后海灣的水道，以紓緩沉澱情況惡化對米埔自然保護區的影響。這措施完成後，水道便可提高基圍的水流交替能力，從而改善雀鳥在米埔覓食地的環境。要保育米埔自然生態，除了港深政府共同合作外，也有賴市民自律及舉報不法之徒。」
|
放大圖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