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大圖片
Rabbit, Run
by John Updike
Publisher: Ballantine Books
(August 27, 1996)
文:鄭政恆
兔子,當然不跑了。厄普代克(John Updike,又譯厄卜代克,1932-2009)是知道的。又一重要作家離去了。1月27日,真的不跑了。
厄普代克有才情,22歲畢業於哈佛大學英文系後,到牛津大學進修美術一年,回到美國後,在《紐約客》(The New Yorker)工作了兩年,就成為一名全職作家。此後著作迭出,小說、散文、詩、評論、戲劇、傳記都寫過,當然最重要的還是小說,六十年代是他的高峰時期,《兔子,跑吧》(Rabbit, Run,1960)、《人馬》(The Centaur,1963)、《農場》(Of the Farm,1965)、《成雙成對》(Couples,1968)等長篇小說為他帶來極高聲譽,當中毫不遮攔的性描寫與連綿的宗教討論更是人們議長論短的焦點所在。
每隔十年,厄普代克都為兔子寫下新章,《兔子,跑吧》之後,又有《兔子歸來》(Rabbit Redux,1971)、《兔子富了》(Rabbit is Rich,1981)、《兔子安息》(Rabbit at Rest,1990),《緬懷兔子》(Rabbit Remembered,2001),合共組成五部曲。卷帙繁多,還是集中說說《兔子,跑吧》。
兔子當然是綽號,姓氏是Angstrom,厄普代克小說的研究者Marshall Boswell指出,Angstrom表明了Stream of Angst—Dread/不安—正是兔子的生命感覺,也是厄普代克的困惑。困惑何來?
話說John Updike剛出版了第一本小說《貧民院市集》(The Poorhouse Fair)和首部詩集,從《紐約客》的崗位退下來,又從紐約大城市搬到麻省小鎮葉士域治居住,心裡卻陷入恐懼、孤獨而且悲觀的存在危機之中,齊克果(Kierkegaard)的《恐懼與顫慄》(Fear and Trembling)和卡爾.巴特(Karl Barth)的《上帝之道與人的言說》(The Word of God and the Word of Man)給了他一套存在的哲學,也改變了他一生。
《兔子,跑吧》中的兔子26歲,高中時曾是籃球健將,現在生活平庸:在一些商店裡售賣廚房用的削皮器,他懷孕中的妻子成為了一個酒鬼,他們有一個男孩納爾遜。一天兔子終於受不了如此生活,便驅車離家,前往中學時代籃球教練杜瑟羅的住處。途中油站的男人告訴他——《兔子,跑吧》中最著名的一句話——你知道,要到達一個地方的唯一辦法,就是在動身之前,先要確定你要往哪裡去。
兔子在杜瑟羅的介紹下與妓女露慈共赴同居,就在他們享盡魚水之歡之後的早上,剛好是禮拜日,教堂鐘聲響起,人們湧進教堂,兔子也感動得合眼祈禱,求神幫助、饒恕、指引與保佑家人和露慈。
後來,兔子的妻子分娩,兩口子又回到一起,但兔子的性慾爆發,令他再次離家出走,新生嬰兒卻在洗澡時意外地被淹死。兔子在一直關心他的聖公會艾牧師通知下得知死訊,在葬禮後,兔子再去找露慈,露慈告訴他,她懷有身孕,兔子又跑了。
《兔子,跑吧》中的兔子充滿不安,一直逃跑,畏懼倫理制約。不安是人在體性的存在情狀,一如齊克果所指出,只要罪的現實持續,而拯救未被確認,自由的可能性打開,不安總是存在。當兔子離家,被拋進可能性,不安就在路上。性愛和神聖帶來歡悅和安慰,但他並沒有全心躍入信仰狀態,性愛雖然美好,但婚姻與孩子帶來的牢固束縛卻也令他望而卻步。
艾牧師不斷奔波勞碌且旁敲側擊鼓勵兔子回到倫理關係,但他拜訪老資格的克魯彭巴赫牧師時,他又給老牧師訓斥一番,像一個受到大聲叱責的孩子——那不是你的工作……如果上帝要結束苦難,他現在就會宣佈天國已經來臨……使你自己成為信仰的典範……在人們求助於你時走出來對他們說:「是啊,他是死了,但是你會在天國再看到他。是啊,你在受苦,但是你應當愛你所受的苦,因為這是基督所受的苦。」
厄普代克曾說老牧師好比「行動中的巴特」(Barth in Action),當然不虛,又也許,兔子遇到的是老牧師而不是艾牧師的話,兔子會跑得更有方向感的。但時代的輪子還在轉,關係也天天不同,在變中靜觀不變,無疑比較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