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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希昕(香港道教聯合會鄧顯紀念中學 中五)
別人總說:「母親們還不是一樣,有一雙眼睛一張嘴巴?你的有甚麼不同?」對我而言,母親不僅是一個含辛茹苦把我撫養成人的人,還是一位女郵差。
從前別人問我:「你的媽媽在哪兒工作?」我都會不知所措,因為我認為母親當郵差是一件丟臉的事,剛開始的時候我會裝作聽不見,然後靜悄悄地溜走;後來更學會編故事,說媽媽在大公司裡當文員,同學聽見了都很是羨慕,說我媽媽是個女強人。
去年的新年,媽媽說要申請從總局調回區內派信,說要花多點時間陪我,我心裡本是萬分不情願,但也無可奈何地接受了。那時我心想:「媽媽調回來這裡,我的自由就從此終結了……」
剛開始的時候,媽媽每天回家都疲憊不堪,吃飯的時候也不時嚕囌,時說郵包太重,時說信件太多。我從不了解媽媽的工作,對她的埋怨更不加理會,只要她沒有煩擾到我就行了。
一天中午,媽媽約我一起吃午飯,我唯有跟同伴離隊,到學校附近的茶餐廳找媽媽吃飯。才剛走進茶餐廳,就看見穿著制服的媽媽跟我揮手。其實我已經很久沒有跟媽媽一起吃午飯了,以前媽媽每天都要到尖東上班,早上十二時上班、九時下班,星期天很多時候還要加班,我依稀記得,媽媽絕少出現在我的童年,更莫說是吃午飯。
我看見媽媽身旁有一輛歪歪斜斜的手推車,椅子上又放了一個大得嚇人的麻布袋,於是驚訝地問道:「那是信嗎?」媽媽若無其事的答道:「對,還有些郵包,快點吃完我要回去派信了。」我看見媽媽的手臂有一道紅痕,想必是提著麻布袋時不小心弄傷的,這時我漸漸開始覺得自己是一個不孝的女兒……自從媽媽調派回來以後,我從未試過給她揉肩膀,更未試過關心她的工作,想不到我一直認為丟臉的工作是如此艱辛,我幾乎能想像到媽媽拖著瘦弱的身軀,推著一堆一堆的郵件在屋苑內穿梭分派的情景,心中有著無限內疚。
跟媽媽吃完飯後,距離下午回校的時間還有很久,於是我陪著媽媽走到屋苑門前,看見媽媽推著手推車的樣子,我覺得她遠比我想像中辛苦,於是我自告奮勇地問道:「我幫你好嗎?」媽媽向我笑了笑,拍著我的頭說:「你的心意我知道了,還是讓我自己來吧!」儘管我已經是一個中五的學生了,但我在媽媽的心中永遠也是三年級那模樣,所以她總愛拍我的頭。
慢慢走到屋苑附近,很多管理員、街坊和家庭主婦都認出了媽媽,還熱情的跟她打招呼,想不到媽媽是一個受歡迎的女郵差,跟我想像中那份丟臉的工作是兩回事。這時,媽媽牽著我的手說道:「送到這裡就行了,你回去上學吧。今天晚上我煮你最愛的煎豬扒給你吃!」
我帶著羞愧的心慢慢走回學校,我為自己的思想感到羞恥,更為侮辱郵差這個職業而感到愧疚…… ■本欄接受學生來稿,歡迎學校集體投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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