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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梁小島 攝:張俊峰 圖片由受訪者提供
有電視台飲食節目預告片介紹鯨魚肉,引來熱心市民投訴,世界自然基金會(WWF)立刻廣招媒體發表聲明,表達對捕殺鯨魚的擔心,態度有商有量。相關內容終被刪減,事件平息。
「環保團體的投訴,政府只視為一把聲音,但如果是十位市民的投訴,就會被算做十個投訴。所以,市民自身的環保意識增強,才是最重要的事。」環保事業不易做,要處理與市民、商家和政府的多角關係,入行七年的WWF香港分會高級環境保護(海洋環境)主任朱炳盛深明,羅馬不是一日建成的。耐心、愛心和信心固然不可少,但有效的環保推廣方法,需要更花心思。
「海鮮選擇大行動」是朱炳盛近年負責參與的海洋環保項目之一。通過他和工作人員一年多的資料收集,將本地街市、酒樓常見的67種海鮮食物,根據各自的捕撈程度和對海洋環境影響的輕重來分類,特別為市民製作《海鮮選擇指引》,用綠、黃、紅三色分別代表建議食用、想清楚(Think Twice)、和避免食用。不同於空泛的口號宣傳,朱炳盛希望做到的是深入民心,「將日常生活的環節與海洋物種的保育意識掛鉤。」
環保與生活掛鉤
在這個項目的研究出版物《環保海鮮指南》裡,會發現既有夜宵檔的招牌菜如九肚魚、牙帶、瀨尿蝦等,還有海鮮酒樓的名貴食材鮑魚、墨魚、魚子醬等,原來都屬於朱炳盛他們建議的「避免」食用之列。而對這些魚類的重視,除了本身物種珍貴,或因人工養殖造成的飼料和排泄物污染外,還有在捕撈過程中出現的意外捕撈造成了大批物種浪費的問題,豐富了公眾對海洋保護的陳規而簡單的看法。在說明內容的編寫上,朱炳盛則盡量不使用語氣強硬的命令用語,「我們定期會做資料更新,但這個分類只是一種評級制,並不是什麼認證。」還要給人進步的空間,「我們告訴魚販,他們賣的有些是紅色類別的海鮮,如果下次見到他們有改善,我們就會鼓勵市民到他們那裡購買。」
朱炳盛本科唸的是生物,畢業之後曾想換個環境,便進入商業環境嘗試做市場推廣。「那一行要能捱,還講究人際關係。」明白興趣最重要,結果一年多後就辭了職,跑到英國修讀熱帶地區海岸管理碩士,接觸到海岸保護區的成立方法、海洋資源貿易和海岸發展工程等方面的課題。印象最深的是目睹了海鮮入口商環保意識的逐漸轉變。朱炳盛說,香港的海鮮有九成依賴從外地入口,特別是內地,因此入口商的環節,實際上正處於整個海洋物種保育的樽頸位置。
「我的碩士論文是有關三文魚貿易的,當時第一次以學生的身份找到入口商會,他們都很反感,以為又是什麼環保團體,那是他們很怕的。後來我進入WWF,就發現他們變得不那麼抗拒。因為他們是真的能感覺到問題的嚴重,比如東南亞來的魚越來越少,質素也沒以前那麼好,有毒物質或者藥物常常被發現。現在資訊這樣發達,如果有人發現中了雪茄毒,大家傳開,賣魚者便會受影響。」
挽救蘇眉大行動
2004年,朱炳盛入職WWF的第二年,參與了一項挽救行動,對象是香港市民喜愛的海鮮:蘇眉。不僅在販賣、購買和食用等方面提倡「避免」,更重要的是希望令《瀕危野生動植物種國際貿易公約》將之納入其中,借助法律手段實行保護行為。
「02年的時候,蘇眉魚的過度捕撈情況已經頗為嚴重了,當時還被列為易危品種。但我們第一次建議將牠列入《公約》的嘗試失敗了,因為它屬於聯合國條約之下的附屬條約,需要聯合國理事國的政府投票決議。」反對聲最大的是日本,而更多的國家甚至根本沒有聽說過這種魚的名字。2004年,WWF香港分會決定在曼谷召開的《公約》大會上再次提出蘇眉的問題,這次,朱炳盛和他的同事們意識到,需要聯合諸如漁戶署這樣的政府力量。
「我的身份其實是WWF國際代表團的成員,要說服不同國家不太容易。香港的位置比較特別,並不是海鮮生產大戶,而是消費大戶,所以很少有份參與國際會議,實在是因為香港消耗蘇眉是全世界第一。」但大會也有令朱炳盛感動的地方,原來魚可以成為一種文化傳統。
「記得,蘇眉對斐濟來說,不是人人都可以捕捉的,除非有一些貴賓來到島上,當地的酋長才會拿出這種魚來吃。也就是說,當蘇眉消失的話,他們的這種傳統就會受到直接衝擊。」最後,大會在無人反對的情況下通過決議,讓朱炳盛受到鼓舞。
朱炳盛平時喜歡逛魚檔,觀察一般人喜歡吃的魚類,他說這個和職業無關。「第一次見到九肚魚,發現牠的嘴很奇怪,就在想牠會不會來自深海?總之對古靈精怪的生物有興趣去了解。」現在他的工作以政策制定為主,要同政府部門打交道,時間長,也難得到積極回應。比較起來,他更懷念以前做珊瑚普查需要下海做野外調查的時光。
「在香港推廣海洋環境保護,我覺得是一條很漫長的道路,因為它始終不被擺在很高的位置,不像近來的氣候轉變等等其他熱門話題。同時海洋保育,很多人第一反應就是吃,並沒有當他們是生物來看待。」朱炳盛說。但環保工作著急不得,朱炳盛也有氣餒的時候,但他做好了心理準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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