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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年來，北京的發展一日千里，但貧富的對比、城市景觀等狀況也改變了很多。 資料圖片
陳曉鳳
1979年至今三十年匆匆一晃而過，北京人的生存狀況變化如何？根據多數百姓衣食住行的體驗，筆者做了個簡單對比。
收入多元了
三十年前北京人窮且平均。從名校高級教師到大國企八級鉗工，多數人月收入都不超過100元，所以要算計着花錢。那時從大家閨秀到小家碧玉，家家主婦都以勤儉節約為美德：自己蹬縫紉機做衣服，自己織毛衣，自己做西紅柿醬、腌雪裡蕻、蘿蔔乾、老茄子；主婦賢淑能幹與否，就以此瑣碎家務衡量。
三十年後北京分出了富人與窮人，收入拉開了巨大差距。富人的財產是天文數字，窮人也不再是過去意義上的窮。現在北京最低生活保障每月都漲到700元了，普通企業員工收入都在千元以上，效益好的企業普通員工收入更都在2千元以上，誰都沒必要再以腌菜度日。國企改制改變了員工與管理者對企業的平等權利，也打破了平均主義觀念。現在就是管理者與員工收入相差十幾倍以上，工會也不敢吱聲。多種所有制企業的成長，更讓北京人的收入成了千差萬別的萬花筒。
從前忌諱的「中產階級」四字，現在被頻繁地在各種場合說起。在這個階層約定俗成的定義中，「穩定收入」一項的內容可以有着無窮多的層次。三十年前北京有萬元存款的人家寥若晨星，現在有100萬元也稀鬆平常。與此同時，多數新興富人沒了三十年前「萬元戶」的張揚，他們寧願低調扎在平頭百姓之中。那些褲子皺皺巴巴的飯店小老闆，那些甩手逛在午後陽光下的文化人，都可能身家幾百萬甚至上千萬元。而一個衣冠楚楚的寫字樓白領，銀行卡上也可能不超過5萬元。收入及財產，這個三十年前能在公共汽車說起的話題，現在成了絕對隱私。
如今，人們對財產的態度更寬容與平和。三十年前「星期天工程師」有10萬元的業餘收入都會被人嫉妒得眼紅，現在名校教師周末講一次課就收入萬元也沒人在意。就業形勢愈來愈嚴峻，賺錢渠道卻更多元了。從投標威客到坐堂醫生，很多人都在兼職，自由職業者逐漸成為令人羨慕的「金領」。獲得經濟收入的寬鬆空間，讓北京人更多體會到開放帶來的自由度。過去不少北京男人讓老婆管得口袋裡一分錢也沒有，現在他們有更多機會賺來私房錢，抽煙及其他私密花銷時也不再捉襟見肘。
生活高成本
雖然從收入看北京人富了，卻不覺得錢袋鬆快，因為生活成本與三十年前不可同日而語。用一個老北京的話說，過去人窮可活着容易，現在小康了活着卻難了。三十年前北京衣食住行成本極低。五六十年代出生的，家裡七八個孩子往往就靠父親一人上班賺那幾十元養活。現在兩人上班賺幾千元，養活一個獨生子女還是錢緊。三十年前北京人都住單位分的出租房，房租每月幾角錢，加上水、電、煤每月基礎支出不會超過一元人民幣，是總收入的幾十分之一。交通呢，乘公交跑完十里長街就花1角錢。地鐵2角錢由尾乘到頭。吃的方面，青菜每斤幾分錢，黃昏時青菜一分錢一大捆。那時的1毛錢，能讓會過的家庭吃上一星期菜。
三十年前一個三口之家每月花在吃、住、行上的費用不會超過50元，現在同樣的消費月開銷得兩三千元。也就是說，過去月收入100元的家庭，生活水平與現在月收入3千至5千元的家庭消費水平相差不多。三十年間，北京衣食住行的成本上漲了幾十倍。
買房，佔去了北京人收入的大頭。城市改造中北京私有老房基本都拆掉了，逼得老北京不買房都不成。本來縮在胡同裡想靠省吃儉用閒度時光的老北京，都被迫當上了「房奴」。三十年前他們買撮堆菜，現在不少人還得買撮堆菜，每月的房貨在逼着他們呢！
三十年前如水與空氣一樣廉價的食、住、行，現在都成了激勵人奮鬥的強大動力。生存壓力之下，北京人不得不珍惜每一分鐘去拼命賺錢。必須在侃大山和謀生之間決擇，年富力強的閒人愈來愈少了。不少退了休的老人，還時時要去翻垃圾箱增加點兒收入。
生活質量如何
花費的銀子多了，生活質量提高了嗎？這個問題被一些愛「較真兒」的老北京人質疑着。
水。
現在多數北京人都喝得起純淨水，水的品質卻不如三十年前。隨着GDP的快速增長，北京幾大水域都成為不適合飲用的五類水，自來水的質量能好到哪兒去？於是一些老北京們去香山背水喝，認為那兒的泉水還沒被污染。他們說，花錢買的礦泉水，還不如三十年前自家燒的開水好喝。
食物。
三十年前北京人雖然很少吃肉，但那時的肉真香，因為都是農家傳統飼養。現在北京人覺得肉不香了，因為豬是用飼料催大的。很多人說，雖然現在天天能吃肉，吃肉的快感卻大不如前。蔬菜品質的變化更明顯。三十年前北京夏天的西紅柿酸甜酸甜，家家做西紅柿醬留着冬天改善伙食；黃瓜清香無比，在家裡拍黃瓜屋外老遠都能聞到那味道。三十年後的西紅柿、黃瓜都只有其形無其實，味道索然。因為都是大棚種菜施用農藥與化肥，所有的蔬菜都失去了自然之味。就連北京人的當家菜大白菜，也早沒了三十年前那種令口齒留香的筋道勁兒。
有人懷念說，三十年前小百姓再窮也吃的都是有機蔬菜，現在吃有機菜卻成了有錢人的奢侈。北京有機蔬菜基地出品的菜，價格是大棚菜的幾倍。有人算了筆賬，如果天天吃有機菜，僅這一項月開支就得幾千元！當然，花了大錢也不見得就能買到貨真價實的有機菜。土地財政的惡性循環，讓北京鄉村的土地變得無比金貴，誰還使得起傳統種植方式？
空氣。
雖說北京近年空氣質量好於十年前，但與三十年前差別還是很大。那時北京的天瓦藍瓦藍，站在長安街東邊向十里長街之西望去，輕鬆望見西山輝煌的落日。現在若不是大風大雨之後，多數時間空氣中都充斥着汽車尾氣帶來的灰霾。現在北京的藍天常伴隨着乾燥與酷熱，三十年前因為原生大樹很多，北京的氣候濕潤涼快，空氣也要純淨很多。
交通。
北京交通基礎設施的改善比三十年前有了質的飛躍。漂亮、舒適、四通八達的地鐵和公共汽車，讓北京人享受了全國最好的交通服務。然而北京人用在交通上的時間，卻比三十年前多了一倍。
三十年前北京人多數出行都騎自行車，上下班高峰時大十字路口都能見到自行車大軍的壯觀景象。那時，多數人上下班的單程時間不過四十分鐘。現在十個北京人就有一個有了汽車，可是上下班路上的時間反而更長了，上下班單程時間都要超過一小時。私人汽車帶來了成就感與自由感，卻沒有帶來更方便的出行。馬路愈修愈寬了，路也愈來愈擁堵了。雖然這些年學外國大力提倡回歸自行車，但騎自行車愈來愈不安全，多數人索性放棄了騎車。騎車被當成落後、不安全的交通方式。
擁有了更豐富的物質，就一定擁有更高的生活質量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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