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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雷峰塔舊塔基址。
香港城市大學中國文化中心 陳煒楨／整理
西湖南邊有一座美麗的夕照山，峰巒聳秀，山上有一座佛塔叫雷峰塔，它建得並不雄偉，但卻與淒美動人的民間傳說《白蛇傳》緊緊相連。故事描述修煉成人形的白蛇精與凡人相戀，白娘子與許仙，還有小青與法海和尚，均讓雷峰塔平添了妖界與人間的神秘色彩。
踏入凡事以科學考證的新紀元，人們知道雷峰塔下鎮壓着的是白娘子只是屬於幻想的文學世界，在現實中，塔下到底埋藏着甚麼秘密呢？曾參與杭州西湖雷峰塔考古並擔任地宮發掘總指揮的曹錦炎教授給城大莘莘學子現身說法，揭開雷峰塔地宮的謎底。
「雷峰塔原本與寶石山上的保俶塔遙相呼應，『南北相對峙，一湖映雙塔。』可惜在1924年9月25日，這座飽歷風霜的佛塔轟然倒地，從此西湖風景線上的對稱平衡便不復存在，西湖的佈局失調了。1935年著名建築學家梁思成教授曾提出要重建雷峰塔，往後的幾十年，各界知名人士與專家仍紛紛和議，要求恢復『雷峰夕照』的景觀。直至2000年國家文物局頒布了《關於對雷峰塔遺址進行考古發掘的批覆》，並同意由浙江省文物考古研究所對杭州市雷峰塔遺址進行考古發掘，我有幸參與其中。」曹錦炎說。
1981年曹錦炎畢業於吉林大學歷史系考古專業，獲碩士學位，師從著名的古文字學家于省吾教授。1984年起出任浙江省博物館副館長，2000年至2008年擔任浙江省文物考古研究所所長，現任浙江省文物考古研究所名譽所長、浙江大學人文學院教授。主要從事古文字和文物考古研究，代表著作有《古璽通論》、《鳥蟲書通考》、《甲骨文校釋總集》、《吳越歷史與考古論叢》等。
三個階段的遺址發掘
曹錦炎憶述最初考察雷峰塔遺址時的情況，他說﹕「雷峰塔遺址是1924年塔體倒塌後逐漸形成的廢墟堆積，發掘前宛如一座饅頭狀小山包，平面呈橢圓形，由南至北徑長60米，東西方向短徑45米，比現時的地面高出10米左右，最高點是海拔43米。廢墟佈滿破碎的磚瓦，雜草叢生，林蔭蔽日。」
2000年2至6月是發掘的第一階段。當時浙江省文物考古研究所的考古人員清理了將近10000立方米倒塌後殘留的廢墟堆積，對雷峰塔塔身的形制及結構等相關問題有了基本的確定，並證實了雷峰塔在五代末年初建時即為五層磚塔，歷代遭破壞的僅僅是塔院及塔體的木構部分，用磚石建造的塔身則未為所動。曹錦炎再闡明說：「許多塔磚模印『辛未』（971年）、『壬申』（972年）、『（癸）酉』（973年）等五代天干地支紀年，這對考究雷峰塔的始建年代有很大幫助。」
考古人員發掘雷峰塔的情況
2000年12月至2001年7月為發掘第二階段，工作重點是發掘地宮及塔基、周邊遺跡。在清理過程中，專家們意外的發現了雷峰塔地宮。經過繁複的發掘程序，雷峰塔塔基保存基本完整，地宮保存完好，仍然保持了五代初建時的原貌。地宮是佛教傳入中國後，與中國傳統喪葬習俗結合後的產物，雷峰塔的地宮出土了內藏金棺的純銀阿育王塔、鎏金銅佛像、鎏金銀盒、銀墊、鎏金銀腰帶、玉童子、玉觀音、銅鏡等77件編號器物及大量古銅錢，無不是古代的寶物。
2002年7至8月為發掘第三階段，在前兩次發掘基礎上，配合新雷峰塔落成開放，作了局部清理保護工作。修復了外套筒西南門、西門、西北門和內套筒西門部分地平面。專家們對發掘後的地宮作了局部復原。
雷峰塔的兩次火劫
在雷峰塔遺址的考古發掘過程中，專家們破解了很多長久以來無人能知的疑團。根據現場發現的塔磚銘文，可以肯定早在971年，吳越國王錢俶已經開始籌建雷峰塔，並大量製磚。磚塔於972年開始建造，六年後竣工。建成後的磚塔為五層樓閣式結構，平面呈八角回廊套筒式。
北宋末宣和年間，雷峰塔遭受了歷史上的第一次嚴重破壞。當時方臘起義軍攻陷了杭州城，雷峰塔和塔院顯嚴寺都遭遇火劫。不過大火僅毀壞了雷峰塔塔身的木結構部分，未有殃及磚塔主體。南宋初仍干戈四起，金人幾次打算毀塔以作他用，朝廷亦作出了防禦。塔下出土的《慶元修創記》碑記載：「洎宣政兵火，屋宇燼矣，唯塔頹然榛翳間。建炎末，有司欲毀之，度其材以修城，忽巨蟒出繞其下而止。其後軍寨於此環塔為藏甲處，一日烈風震霆，攝兵器于外而扃鍵如故，主將怪其事，遷而他之。靈跡章章如此。」
「《慶元創修記》殘碑1方，梯形，殘長0.67、最寬0.34、厚0.12米。原文共14行，每行鑿刻37至40字，共556字。這次發現的殘碑，殘存150字，每行僅存9至15字，末行僅4字，石碑背面還陰刻有《淳祐臨安志輯逸》不載的部分施田者的鄉里姓名。」曹錦炎描述。
第二次火劫是因倭寇在明嘉靖年間縱火所致。雷峰塔在再一次遭受紅紅烈火焚毀之後，剩下的是頹垣斷壁，再也沒有被重修過，從此塔和塔院變得殘破荒蕪。
埋藏在地宮的純銀阿育王塔
地宮出土的金銀器共十四件，有三十五個編號，當中最矚目的是鎏金純銀阿育王塔。由塔座、塔身、山花蕉葉、塔剎等四部分組成，每個部分捶揲成型，整體接合。塔座方形，底座下用方形銀板封護，塔座的每側以壼門、作禪定狀小佛像相間作裝飾。
塔身方形，四面刻有佛祖行善的故事畫面，每面一個，分別為「薩埵太子捨身飼虎本生」、「尸毗王割肉貿鴿本生」、「快目王捨眼本生」及「月光王施首本生」，外表鎏金，四角各有一隻金翅鳥。塔身的最上層用忍冬及獸面紋作裝飾。曹錦炎仔細展示圖片說：「從塔身鏤空處可見內裡裝着金質容器，用薄金片包捲成棺狀，棺的頭尾呈弧形，由於塔身沒有打開，金棺的形制、大小、花紋及內部情況，如今仍是一個謎。」
鎏金純銀阿育王塔
塔身四角的山花蕉葉，正面捶揲反映佛祖一生事蹟的佛傳故事畫面，如無憂樹下誕生、尼連河邊苦修、鹿野苑裡說法等，每面四幅，共十六幅畫面，背面捶揲佛祖坐禪、說法等形象。
至於塔剎則由剎杆、五重相輪和頂部的火焰珠、寶葫蘆等構成，塔剎的底座裝飾十二朵覆蓮，五重相輪上飾忍冬、連珠紋，底輪最大，往上漸收。
結語
如今重建的雷峰塔就在原塔舊址之上，基本保存了宋代原來的風貌，與周邊的西湖山水融為一體。新塔修建時並沒有破壞舊塔遺址，而是在新塔塔座部分先建舊址保護大廳。兩層的保護大廳像罩子一樣，將吳越時期的殘破塔基圍在中央，透過玻璃幕牆，把傳說中鎮壓白娘子的地方展示在遊客面前。 （本文及圖片由城大中國文化中心提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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