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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李卓賢(圖片由受訪者提供)
早在唸大學的時候開始留意雨希這名字,記得在一家二樓書店一角的書架上,粉紅色的詩集《生病了》輕盈地陳列在我眼前,然後我想起了《香港文學》的一篇故事。後來投身媒體,不時在文學獎的新聞稿上看見這個筆名,根據筆齡,我一直以為這位詩人比自己大上好多歲,藉去年訪問本地辦自資出版雜誌的朋友之便,終於有機會和她見面,方知道她剛從大學唸完比較文學,和自己年紀不相上下。
話雖如此,雨希已做過很多「八十後」連想也不曾想的事情:17歲正式寫詩,得到不少文學獎、作品譯介成韓文、出版自己的作品集(《生病了》、《穿高跟鞋的大象》)、主編有地區色彩的城市誌《Stadt》,短短五六年間,已有著很多人一生都不曾付諸實行的經歷。
我可以怎樣稱呼你?
你可能會搞不清楚。雨希是一個作家?一個編輯?還是一名社區工作者?問她自認是哪種身份,她首先想到的是寫作,但那只是源於自己一時間的觸動,未能稱之為作家:
「我現在大概是處於開始認真思考這些問題的階段。寫作要刻意,要經營,但又不能太刻意,太工整。……我想我是一個開始學習的人吧。我是一個有著些小聰明的人,練精學懶。現在是開始學習的時候,開始有一點能力看得出自己的不夠。」
開始學習的人──這種說法可能謙虛了點,然而在同代人看來,這種思考的空間與餘地未免奢侈,只因同代人都各有各的正當理由,把愛好放在功利後面的位置,實際上讀完大學以後,以為世界就在手上,太自以為是罷了。
和雨希一起畢業的朋友,有的繼續升學做研究,有的成為了媒體人,以她的說法是「倒沒空發現我在放人生中的一段小小的假期」,然而這種狀態,可以維持多久呢?
「何謂這種狀態?如果指沒有在機構工作,那難說,只因可做的事太多了,或自己組出版社,或跑去學泰拳當女拳師,或回去讀書,可能性太多了;若是指懶惰渡日,則已到了極限了,要開始發奮,寫多些,讀多些。」雨希沒有一份香港人眼中的朝九晚五的正職,她偶爾幫保健書畫插畫、做補習老師、為媒體寫稿。
噢,是自由業者,如果你必須以職業來定義一個人的話。
是不善打算 而非心存僥倖
或者雨希說自己「練精學懶」,再加上自由業的狀態,會令你誤會她抱持「以最少努力換取足夠生活所需」的僥倖想法。
真實情況遠比這複雜:她正因為有太多東西想做,因此希望先完成那些事情,可是她又認知自己的懶,不到最後一刻也不會完成任務,大部分時間在發白夢,內心不著邊際地跳躍。
「我不善計劃。所以並沒有想之後如何如何,我老是以為:哦,這個不行,那就那個;那個不行,不如再試別的(好像讀書,留在學院的薪金絕對足以過活呀)。」
沒過分周詳計劃,看見一個念頭往前衝,對別人來說可能是太大膽的冒險,一般情況下人都要有佈局,有譜。然而弔詭地,如果沒有這種比較盲目的動力,幾個不夠編輯經驗的年輕人,憑藉一兩次聚會的天馬行空就坐言起行,《Stadt》這本雜誌是不會誕生的,相信過分理智的話,已不可能做出這些成果。
試水溫後的決心
現時《Stadt》推出了兩期,以旺角、灣仔為主題,訪問了明星如張敬軒與林一峰、邀約名作家做對談、徵集各路新舊寫手,在書展前後第一期賣出逾千本,在文化刊物永遠賣不超過千本的本地,算是交出好好的成績。然而在最初的聲言中,《Stadt》仝人只希望賣一本做一本,然而走至如此境地,他們的想法也不一樣吧。
雨希指,有了《Stadt》的經驗,他們知道了自己的不足,也認清了上一輩人以至編輯的優點,以至具備人情的處世態度,令她覺得自己更需要努力。「《Stadt》讓我學到與人合作:我確實不精於與人合作,用錯方法,有時傷人有時傷己,質量行先,又顧不到其他問題。」
更現實的是,他們試過水溫以後,才知出版一本雜誌需要面對太多問題:供求不均、發行困難、經營難回本等等。再加上藝術發展局最近駁回《Stadt》申請資助,因此成員們更積極考慮長期營運的可行性。
「下期《Stadt》將會改版,變為由「Stadt城市誌」這個團體每二至三月出的一系列地區書,價格亦會調高。希望令到每期《Stadt城市誌》在書店裡至少留到三個月,價格調高,只為下一期印刷費,完全沒賺的。」
「經過《Stadt城市誌》的經驗,對出版略有認識,排版、封面都可自己來,現在打算自己做出版社(當然到時一開始,又會發現自己什麼都做不好),先由熟悉的文學類書做起,再做其他類型的書。」雨希還說要寫小說、出版新作、學習出版知識。
可能讀者會懷疑一個人本身,很難有做完所有夢想的決心,也對這種大無畏的文化人冒險存有疑問,但雨希不需要猶豫來指引自己先完成哪一個任務,她最相信自己的兩個姊妹:左手和右手。你呢?曾經相信的左右手,又去了哪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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