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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煒提供
——《你在高原》及其他
說起張煒，香港從八十年代中期至今，已出版了他的十部著作，《古船》曾一版再版，是當時在港影響最大的大陸長篇小說之一。他有着無法割捨的對自然與土地的眷戀，「見人比見樹多」對這位著名作家來說，大概不是最大的幸福。 ■文：尉 瑋 攝：李卓賢
張煒，1956年出生於山東龍口市，十六、七歲便開始文字創作。三十多年的文學創作中，他獲獎五十餘次，發表了長篇小說《古船》、《九月寓言》、《刺蝟歌》等；短篇小說集《冬景》、《海邊的雪》等；散文集《夜思》、《芳心似火》等。其中《古船》曾入選《亞洲周刊》「世界華語小說百年百強」及北京大學「百年中國文學經典」，更曾和沈從文的《邊城》與老舍的《駱駝祥子》一起同時入選美國出版集團Harper Collins的「中國當代作家作品」翻譯項目。
近日，張煒受邀任香港浸會大學2010年駐校作家，適逢他的十卷本小說《你在高原》（作家出版社）、十卷本選集《張煒系列》（人民文學出版社）與文集《我又將逃往何方》（香港商務印書館）先後出版，《我》的新書發表會上，我們有幸參與了氣氛熱烈的「張煒與讀者見面會」。
一代人的心靈史
《你在高原》共有十卷，洋洋灑灑四百五十萬字，花費了張煒二十多年的時間完成。因為要來香港，他錯過了前段時間在北京的新書發佈會。發佈會當天，他摸着桌上套書的書脊，微微笑着說：「我來香港才見到它們。寫了二十二年的書，看到是會高興的。」
書中主角寧伽以張煒的好朋友為原型，從這個人物的真實經驗出發，作者描繪了一代人的精神面貌。名字「你在高原」耐人尋味，其中自然包含了現實層面的意義：在書中，主人公「我」，即寧伽，十分嚮往高原的生活，可是由於各種原因，直到在書的最後都未能實現，而「我」的朋友們，卻一個個都去了高原。站在人物的角度，「你在高原」無疑包含了許多人生的無奈、痛苦和矛盾。
書名也許還包含了精神層面的追求與渴望，喚起了人們對於著名詩人彭斯的名句：「我的心喲，在高原！」的記憶。對於張煒來說，這個名字是個複雜的蘊含，也許牽連着釵h隱秘而神秘的召喚，投放出豐富的意象。「一個題目如果過分的晦澀不好，但過分的淺顯和具體也不好。」他說。
張煒說，朋友的經歷打動他的，乃是那種精神的力道。「只有精神力道強，才會是有力量的人；而沒有這些力道的文學作品，嚴格來說也不會是優秀的作品。人的精神力量，對我來說是一種感召。這個人物，我熟悉他的人和經歷，而我在當年亦多多少少是故事的參與者，寫作中有着強烈的情感。書中的內容都有現實的依據去演繹，而不是憑空的杜撰。我在序言中說：我完成作品後，回頭看即有一個感觸，覺得這無一不是生活中的真實發生，又無一不是虛構。將這兩個『無一不是』結合起來去理解作品，就有張力在其中了。」
這十卷的大部頭，包含了三代人整整一個世紀的記憶，筆墨的重點是張煒所生活的時代，那些「五零後」的生活經驗。「這代人所經歷的東西太複雜了，太特殊了。寫出他們的心靈歷史，中國當前的許多問題、未來的許多問題，就都好理解了。」
為了苛刻的「我」而寫作
在當今浮躁的圖書市場洪流中，花二十二年青春去執着創作一部純文學作品的張煒，顯得很沉靜。市場的現實，難道從來都不在他的考慮之中嗎？
「不能說從未考慮，但基本上無暇顧及。一場沉入其中的寫作，不可能是迎合市場的。真正的文學寫作，是為了那個苛刻的『我』。我個人覺得，所有傑出的文學作家的寫作，實際上都是為了一個苛刻的『我』。我過去曾經多次被問及『到底是為誰寫作』的問題。為大眾？為市場？為知識分子？為業內專家？都不準確，都不是。那到底為誰呢？總要有一個目標吧？當時我做了一個詩意的表述，實際上也不盡然，它只是一個真實的感受。我的這個感受是——我是為了『遙遠的我』在寫作。我總覺得自己寫作的時候，另一個『我』在很高很遠的地方注視着，他在盯住我的筆尖。就為了讓那個『遙遠的我』高興和滿意，我才如此辛苦地工作，快樂地工作。這似乎是一種很虛的表達，但正適於描述我的本真狀態。我覺得，這樣的寫作，或許更能顯露出真正意義上的生命個性。而我們知道，沒有生命個性的作品是不會存留下來的。寫作是不需要達成與他人的、市場的妥協，這是文學人的一個原則。寫作不是為了別人，而是為了那個苛刻的『我』。」
我又將逃往何方？
張煒的作品被評價為「最富想像，來自天地的聲音」，皆因他的文字中有對土地的依戀和對自然的崇敬，進而延伸出對人性及中國文化的思考。但對張煒來說，他本人固然持有着人在自然面前只是渺小存在的卑微之情，但在寫作中對自然的讚頌與親近更多是源自於一種「自自然然的寫作」，源自於自己與大自然親近的生活經歷。
在《你在高原》中，他把自己兒時在海邊、山野裡生活的經驗「借給」了主人翁寧伽，他說，那種與自然的親近與生活體驗或許是那些鬧市中人所缺少的，它可以化為一種精神力量，為現代生存提供強大的支撐，形成一種精神的後方與領地。
評論者說，這是一部「行走」之書。在創作的過程中，他不僅實際地考察那些主人公走過的地方，更學習植物學、地質學、土壤學等，力求非常準確科學化地去描述自然與環境。不論是描述的方面，還是想像的方面，又或是開闊的時空視野，都是他挑戰自己的嘗試，與他之前的小說都大不相同。
在張煒來港講學期間，商務印書館正好出版了他的作品集《我又將逃往何方》，讓大家得以親近他文字中的自然氣息。書由曾寫作《西藏筆記》的作家夏婕編選，收錄了張煒童年時的山野回憶、對家鄉膠東半島山水的描繪、所遇到的人和事，以及生活中的雜感聯想等共37篇文章。
「我又將逃往何方」？是逃離城市，走入山林嗎？張煒說，現代人其實無路可逃，唯有修葺自己的內心，回到自己的內心中去；而讀好書、多讀書，才是在這喧囂的物慾世界中最好的修養之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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