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馮 磊
和很多人一樣，年輕的時候我也喜歡搖滾。
和很多人不一樣，到今天，我仍然喜歡搖滾。
因為搖滾，曾經讀過趙健偉所著的《崔健：在一無所有中吶喊》。這本小書，曾經讓年輕的我激動過很多次。後來，從其他渠道，看到趙健偉因為這本書吃了官司。據說，崔健讀了這本小冊子之後認為侵犯了自己的肖像權和名譽權。一個搖滾歌手的肖像權和名譽權究竟應該是什麼樣子，我們不得而知。不過，又因為這本書，我看到了一些從前沒有看到過的所謂猛料。
在這本書裡，作者寫道：「如果打開我們1949年以後的中國歷史，你就會發現，中國人寧願相信那些像癡人說夢般的讚語，而極不願意聽到那些極為真實和誠懇的言詞。甚至連偉大的毛澤東也未能免俗，他寧可在畝產13萬斤的天大謊言中沾沾自喜，而相反卻把一大批忠言相告的知識分子打入右派的地獄；他又寧可自信三年能趕上英國而發動大躍進，卻忍受不了彭德懷的肺腑之言而把他打翻在地。」
這段文字，所涉及到的「畝產萬斤」、「放衛星」之類的往事，在我讀書的時候歷史課本裡是一言帶過的。在農村，年長的人提到這一段，都要感慨一番。至於我的一位長輩，則屢屢感慨：「晚年的毛主席受了蒙蔽了……」——至於他受了誰的蒙蔽，則很少有人繼續說下去。
熟知歷史的人都知道，無論多麼隱晦的歷史，多年之後，總要逐漸浮出水面。「畝產13萬斤」之類的歷史真實，不僅僅流傳於大家的口頭之上，當年更是寫進《人民日報》，在媒體上大肆鼓噪的。
近日讀閒書，讀到一篇題為《穆彰阿玩弄權術》的文字。作者楊正苞，四川人。
穆彰阿，是道光皇帝的寵臣，曾經長期擔任內務府大臣、軍機大臣等職務。楊先生的文章，寫的就是這位手段圓滑的人物。
鴉片戰爭喪權辱國，使以道光皇帝為首的統治者意識到：「天朝」徒具虛名，其實不堪一擊。為了鞏固國防，道光皇帝在鄧廷楨、林則徐等人被革職後，決定起用名將楊遇春之子楊國楨。這個時候，楊國楨任山西巡撫。
楊國楨要被重用的消息，穆彰阿當然是最早知道的人之一。得知楊將要被派往東南就任閩浙總督，穆彰阿居然派人到他那裡索賄三十萬兩白銀。此時的楊國楨口袋裡沒有這麼多錢，況且，他也不知道這三十萬兩白銀，其實是將來就任的時候閩浙鹽商要給新任總督的見面禮。當然，他更沒有預料到，穆彰阿具備一手遮天的本事，能夠決定他的去留。
於是，這三十萬兩白銀，就沒有送過去。
1843年2月，楊國楨赴京去見皇帝。照例，由穆彰阿引見。大殿之上，穆彰阿先磕頭行禮，站立一旁。到了楊國楨磕頭的時候，穆彰阿偷偷用腳踩住了楊的袍子一角。所以，楊國楨站起來的時候，就趔趄了一下。道光皇帝詢問緣故，穆彰阿搶先回答說：「楊國楨足疾不便。」道光帝考慮到楊國楨身體不好，難以擔當海防的重任。於是傳諭說，「且療足疾，暫緩赴任。」於是，改由怡良前往。
楊正苞先生是四川文史館的館員，他寫的這段往事究竟真實與否，我們不得而知。不過，楊先生說，楊國楨的這段往事，是其自己對家人吐露的。
從「楊國楨足疾」這件事來看，道光帝其實是被寵臣蒙蔽了的。事情往往是這樣：對於統治者而言，越是寵信的身邊人，就越有可能玩一把瞞天過海的遊戲。畢竟，皇帝們也不是神仙，內心深處，也要找個把可以敞開胸懷談一談的人。而專寵無疑像一塊紅色的蓋頭，最高決策者被蓋住了頭，自己也未必發覺。
當然，看往事也可以知道，所謂蒙蔽，也有主動蒙蔽和被動蒙蔽之分。有人不幸被人欺騙，有人心甘情願墮入他人的圈套。還有的，就像宋朝某位皇帝那樣，大玩「祥瑞」的把戲。別人認為他被蒙在鼓裡，其實，他已經把天下人蒙在鼓裡，咧着嘴快活地笑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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