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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思考香港歷史系列（二）
香港的情況或許真的就是這樣——一個國際大都會是如此高度的國際化、現代化、商業化、消費化，會將被視為舊的、老的、沒有用的東西「合理化」地清除，正面去想就當作是努力向前，但負面來看卻是忘本。筆者早前參加了一些中區文物保育工作坊及導賞團，回想起近年香港發生的保育事件，包括天星、皇后、景賢里、牛下等，更想到一件很重要的保育事件——隨著政府總部將會遷移，各界對政府如何處理一系列的土地及建築物都很留意，尤其是中環——這個既有歷史地位，又有著商業價值地區的保育事宜，所以早前有學者及專家提出將政府山多幢歷史建築物組成歷史建築群，並納為保護區，再向聯合國教科文組織申請列為世界文化遺產，可惜政府方面否定這構思。保育政府山真的是不可能的任務嗎？或者，可以從文物保育的複雜性中，尋找到一些為甚麼其他地方做到、香港做不到的理由，這對於政府、市民，甚至文物保育這議題本身，都是有好處的。 文、攝（部分）：曾家輝
代表了香港歷史的政府山
隨著添馬艦新政府總部大樓最快於2011年建成及啟用，位於「政府山」的中區政府合署辦公室將會遷出，特首09年的《施政報告》已表示，清拆政府總部西座，改作商業用途，東中兩座改為律政司辦公室。古物古蹟辦事處曾聘英國保育建築師事務所進行研究，顧問報告建議，應保留建於1954及1956年的東、中座，因建築物具較佳建築及歷史價值，應進行歷史評級以作保護，但西座及在97年後加建的保安圍欄便可清拆，並遷移現時大部分車輛通道，將該處美化成公眾花園，成為座堂花園延伸部分，擴大「政府山」的綠化面積，更建議設立為「特別保育範圍」，範圍包括有香港公園、動植物公園、禮賓府花園、中區政府合署用地、聖約翰座堂與前法國外方傳道會大樓之間的花園、炮台里一帶、聖公會用地等，以完整保留該區的獨特性，並能突顯該處見證香港殖民地歷史發展的意義。
由於近年文物保育意識的加強，社會又有不少學者、團體及人士尤其關心政府山及中環這個遍佈歷史建築文物，但同時又是香港經濟政治心臟地帶的地方，所以隨著政府總部的遷移，加上古蹟辦專家報告的公佈，很多人都關心政府是否將政府山一帶列為特別保護範圍，抑或只保留部分歷史建築，其他則會重建作更有經濟價值的用途，討論之聲此起彼落，但最後發展局局長林鄭月娥公開表示，政府審慎處理中環的活化工作，而清拆政府總部西座，是考慮到涉及的土地可作商業發展，一來可以填補市區中甲級商業大廈的需求，二來更能達到平衡而多元化的發展。
在葉靈鳳的《香港島滄桑錄》（1989）中這樣介紹政府山：皇后道花園轉角處有塊空地，一般被稱為瑪利練兵場，從這空地上，包括聖約翰大教堂，以至工務局等政府機關在內，這地方在以前就被叫做政府山，因為早年政府機關、總督府、郵政局等，都是設在小山之上。在瑪利練兵場西面山腳，面對著皇后道滙豐銀行後面，那座紅磚建築物就是前港督府，即今法國傳教會。之前總督的辦公室曾一遷再遷，由兵頭花園上面移至灣仔春園街一帶。若仔細留意從中環到香港仔的道路，沿路里程碑的計算，就是從莊士敦道的這座建築物開始。
保育政府山的紛擾
細看英國專家的意見，可以看到其建議並非因為建築物已存在很久，所以要留下來，如果是這樣的話，所有建築物都不可以拆掉的了，但為何我們要關心「政府山」？
3幢政府大樓建成於50年代—東座在1954年落成，中座於1956年落成，西座在1959年落成，是典型的現代主義建築，以實用為主的建築風格，美學上的主要考慮是建築物的比例和崇尚簡約線條，卻沒有多餘的裝飾，同類型的建築還有在1962年建成的香港大會堂和在1958年建成，但已拆卸、等待「重建」的天星碼頭。
專家的研究報告建議保留中座及東座，並作適當的用途，而新的用途須配合原來設計，並須對原政府總部所在地予以尊重，政府將安排兩座建築物改作律政司辦公室。至於建築特色相對較低的西座會被拆卸，部分土地用作公園，餘下的便作商業發展。不過，3座政府辦公樓建築價值的重要性，卻遠遠不及其所在地「政府山」的歷史價值。
政府山是香港開埠以來涵蓋宗教、政治、法制建築的權力中心，以花園道、上亞厘畢道、忌連拿利、雪廠街及炮台里為邊界，當中包括多幢法定古蹟，如聖約翰座堂、前法國外方傳道會大樓、禮賓府等，而且區內綠樹成蔭，與毗鄰的動植物公園和東面的香港公園連成了中環鬧市中的一片翠綠空間，在密不透風的石屎森林間發揮市肺作用，內裡都是比較低矮的建築物，與周遭的樹木互相協調。百多年以來，政府山的改動甚少，可說是很難得地仍保存了開埠時的完整性。規劃署「香港最具景觀價值地點研究」報告中，更將該區評為具最高景觀價值的地段。
跟政府毗連的，還有被列為古蹟的中區警署建築群，附近也有不少被評級的歷史建築，如藝穗會、聖保羅堂前教堂、會督府、禮賓樓、舊基恩小學組成的建築群，而香港公園內的茶具文物館、視覺藝術中心等建築物，同樣極富歷史價值。
城市規劃會委員及古諮會成員林雲峰曾表示，政府總部、美利大廈等都是上世紀中殖民年代的優秀建築，其中美利大廈設計實用，窗戶方位能避開西斜的日光，可說是有著節能環保概念。他又指法國巴黎的舊城保育區，能帶動區域旅遊經濟的發展，所以建議港府舉辦設計比賽等活動，作提升保育區規劃質素之用。
保育政府山真的不可能嗎
從政府總部搬遷，到保育政府山，甚至有設立特別保護區的建議及反對，當中自有很多意見。驟耳聽來，這似乎是一件不可能的事情，因為可行性太低了，低至一個連想也不可想的地步，但真的是這樣嗎？誠然，要在香港市區的經濟及行政中心地帶，在地小的大前提下，還再將一部分地方闢為特別保護區，雖然說有不少極具歷史及建築價值的文物建築物，但要籌劃及實行，都充滿著困難。不過，從保育政府山這件事，又令人想到澳門歷史城區。
澳門歷史城區（舊稱為澳門歷史建築群）由22座位於澳門半島的建築物和相鄰的8塊前地組成，包括中國最古老的教堂遺址和修道院、最古老的基督教墳場、第一座西式劇院、第一所西式大學、最古老的西式炮台建築群、第一座現代化燈塔等，是中國現存規模最大、保存最好的東西方風格共存建築群，而且城區內大部分建築物仍保存良好，甚至保持原有功能。世遺委員會更評定歷史城區為：見證西方宗教文化在中國以至遠東地區的發展，同時見證中國民間宗教向西方傳播的歷史淵源，而且歷史城區是中國現存最古老的西式建築遺產，堪稱為東西方建築藝術的綜合體現。
根據資料，澳門還是葡萄牙殖民地時，政府已將澳門歷史城區申報為世界文化遺產，但當時遇到不少技術問題。在回歸中國後，申報得到中國中央政府支持，在2001年初，中國國家文物局派出專家到澳門協助制訂世遺名錄申請書的初步文本，並就相關工作提出和議，當時的澳門社會文化司司長崔世安在同年7月23日，主持了澳門申報世界文化遺產的啟動儀式，宣佈中國將在03年向聯合國教科文組織提出的其中一項世界文化遺產申報是澳門歷史建築。到04年第28屆世界遺產委員會舉行會議時，澳門歷史建築群被確定為05年中國唯一申報世界文化遺產項目，並會在第29屆世界遺產會議上被審議。
澳門早前舉行了城市發展與文化遺產保護研討會，與會者認為，澳門須協調各方利益，令城市規劃與歷史城區保護規劃銜接，當中有專家指，新葡京一帶的高層建築物被世遺委員會認為不可接受，但同時有地產發展商表示，規例不應過份嚴厲，要在保護世遺及城市可持續發展中取得平衡點。
從澳門的經驗可以看到，文物保育不是短期問題，從澳門歷史城區的設立開始，到申請成為世界文化遺產，成功之後，保育之路是沒有終止的，因為即使成為了世遺，政府也需要去保育那個世遺，而且社會是會發展的，這是最考驗政府的問題—以前社會環境許可申請及擁有一個歷史城區，過幾年或者會因為發展或其他原因，歷史城區可能跟整個社會環境有矛盾。就以澳門為例，當時獲全城上下努力，更得到中央政府支持，最後申遺成功，但到了現在，因為城市發展，便與聯合國教科文組織的規定時有抵觸，所以要確保歷史城區的景觀，政府有責任限制新建築物的高度。結果就是社會對歷史城區的存在出現矛盾，城市發展與文物保育是不是永遠都是對立的呢？
如果香港真的會有中區特別保護區，是不是可在某天申遺成功？但又會否因此出現社會矛盾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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