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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梅卓燕
粵劇《紫釵記》是戲迷心中的經典，舞蹈家梅卓燕（小梅）前來叫台，要帶著城市當代舞蹈團的一班好手將其變作舞蹈劇場。現代男女的愛恨情仇異於古時？現代舞與傳統戲曲的身體語言又如何互相激盪？盡在《紫．釵．緣》。 ■文：尉瑋 圖：城市當代舞蹈團提供
唐滌生的《紫釵記》，是任白的戲寶之一，李益與霍小玉突破重重劫難終成眷屬的故事早已深入民心。小梅以此作著眼創作舞蹈劇場，自然不會再去重複故事，「如果只是要看《紫釵記》的故事，去看任白的原裝已經夠好看了。」再加上與一班現代舞者合作，有趣的大概是看主創者們如何在這個故事中發掘其與現代生活的聯繫。
緣分才是硬道理
李益與霍小玉的故事，其實幾經周折。粵劇版本前，還有湯顯祖的崑劇版，改編自唐傳奇小說《霍小玉》傳。原小說中，霍小玉被李益負心拋棄，含恨而終，甚至詛咒化為厲鬼報復；至於湯顯祖筆下，才歷經波折，終得姻緣；唐滌生的版本，就完全是美好愛情的大團圓結局。
小梅說，每一個作者都因自己所處的時代背景不同而對人物故事作出詮釋，她自也不例外，只是到底甚麼才是我們所處的「現代」背景？唯有在創作中摸索，「我和舞者們會分享自己的故事，去看看是否有些脈絡說明現代的愛情觀是甚麼。」
粵劇《紫釵記》中，李益相遇兩個女子─他愛的霍小玉，與愛他的盧燕貞。兩段感情，小梅看到亙古不變的愛情真理─緣分。
「《紫釵記》中有一個恆久的愛情的意念。其實不論以前還是現在，大家心底都仍渴望完美的愛。但怎麼去確定愛是否成立呢？又怎麼才算找到真的愛呢？你會發覺在這個故事裡面，盧燕貞不論怎麼使手段，那樣東西如果是不屬於她的就怎麼也得不到；小玉受很多的苦但最後還是大團圓，那就是緣分。『有緣千里來相會，無緣對面難相逢』，劇本裡面引用了這樣一句話，我想唐滌生的主題是想講這個東西。」
對現代的女性來說，「緣分」二字雖然老土，「right place, right time, right man」卻仍是真言。古時霍小玉求神拜佛保佑愛情，現代都市女性熱衷星座運程塔羅算命，不過都是想要撥開雲霧，稍微得到哪怕一點的指引。時代的車輪轟隆隆，男親女愛的本質卻沒大改變。從「緣分」二字開始，小梅與一班現代舞者要重新編織李益與霍小玉的愛情渴望。
經典不是好做的
從傳統戲曲中吸取靈感，加入現代劇場的表現方式作全新詮釋，對藝術家與觀眾，都是挑戰。
去年，導演鄧樹榮與舞蹈家邢亮合作新編《帝女花》，創作出風格強烈的新奇作品。但儘管在作品前面和中間插入創作者對談的「畫外音」，突出作品的實驗背景之餘也提供註腳方便觀眾進入，演出後的評價仍然十分兩極，有觀眾就抱著觀看傳統《帝女花》的心態入場，最終完全不明台上發生何事。
毛俊輝導演的《紫釵情話》同樣遭遇這樣的尷尬。作品將粵劇《紫釵記》的一些唱情片段與現代男女愛情故事並置交叉，對照古今的愛情觀念。記者觀看的一場，劇場中粵曲響起時，身旁有粵劇迷觀眾跟著低低哼唱，到了現代故事部分，則開始低聲閒話家常，不怎麼在意台上的表演。
重新詮釋經典，難免要挑戰深入民心的經典原貌和觀眾先入為主的期待。但小梅並不擔心，藝術家本身就要不停前行，更何況，「這次面對的是看慣現代舞的觀眾，如果你演個原原本本的《紫釵記》出來，他們才真可能睡著！」在《紫．釵．緣》中，除了把「緣分」這一主題大玩特玩，小梅還將從戲曲的表演程式與表演道具中發展新可能。抱著看原本《紫釵記》心態入場的觀眾們，可要小心了。
戲曲傳統好玩得很
「戲曲本身有很強的身體程式，怎麼可以自由地出入這種表演方式，與它做一個對照與溝通，發展出新的身體語言，是我最感興趣要去玩的東西。我也很感興趣不同背景的人怎麼看、怎麼詮釋傳統。上一次我做《再世．尋梅》是和香港舞蹈團合作，擺明是中國舞。這次面對一班現代舞舞者，你會看到他們的思想是完全自由地去玩那樣東西。下一次，我可能和另一班舞者，比如說芭蕾舞者合作，可能又是另一個東西。」
排練中，舞者不僅要去了解原著，還要了解戲曲的每個行當，然後選擇自己感興趣的行當去發展自己的身體語言。當天的排練中，舞者林波就在做這樣的試驗，只見他把一件T-shirt舞來舞去，一下掛在耳朵上變成長鬍，一下又變成雙節棍，一下又是洗澡的搓巾，把原本已經個性十足的「花臉」，表現得更加個性，讓人忍俊不禁。
除了玩出新的身體語言，小梅也在打舞台道具的主意。在戲曲中，道具也有其特定的象徵意義和嚴格的表演形式，比如水袖多用於表達淒婉的情緒，馬鞭則象徵上馬出行。對於《紫釵記》而言，李益與小玉因釵定情，與盧家小姐則因拾帕相識，道具是連接故事的關鍵。而對於現代舞來說，物件常常成為身體的延伸，玩道具玩得出彩，身體語言一定要十分巧妙。在小梅過往的作品中，總有道具讓人留下深刻印象，那些扇子、傘、漫天飛舞的黃紙，又甚或是一塊白布都是點睛之筆。這次的道具具體怎麼玩？雖然小梅沒有透露，但已經十分讓人心癢。
選擇線索，發展材料，再剪接拼貼，小梅這樣形容自己的編舞過程。在《紫．釵．緣》中，觀眾不會看到一個線性的故事，而是多層次的並置。而在這最後的「織品」中，你又可否猜見編舞層層佈局的來龍去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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