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放大圖片
■「世界上最老的粵劇編劇」秦中英家中最多的就是書。本報記者趙鵬飛 攝
——付出收穫不成正比 無人願入行新劇難產
所謂「劇本劇本，一劇之本」，可知劇本對一台戲的重要性，而好劇本又必須經過千錘百鍊，今日能躋身粵劇代表性劇目的，多為上世紀五六十年代的作品，如《關漢卿》、《搜書院》、《山鄉風雲》等，後起的新劇目雖也屢演不衰，但能成經典的不多，好劇本難求。近年更是幾近無本可立，紅線女一語中的：「綜觀全省粵劇團，竟然找不出一個專職編劇！」編劇告急，已達笈笈可危之地步。觀其原因，已故著名編劇楊子靜先生見解精闢：「難能而不可貴。」短短六個字，就將這行業要求和物質回報，描摹得入木三分——正是由於學成難，地位低，酬勞薄，令粵劇編劇出現嚴重的斷層。 ■本報廣東新聞中心記者 趙鵬飛、顧一丹
85歲的著名粵劇編劇秦中英，被稱為「世界上最老的粵劇編劇」。逾60年筆耕不輟，所編劇本僅舞台演出的就超過200部，省港澳粵劇名伶，幾乎沒有未演過他的劇作。精神矍鑠的秦老，日前在他書齋裡接受本報記者的專訪。
一柄不離手的煙斗，兩杯溫熱順口的清茶，娓娓道出粵劇編劇滿紙風流總被風吹雨打去的辛酸。
需精通文學音樂排場
熟悉粵劇的人都清楚，做粵劇編劇，肚子裡沒有丘壑和足夠多的墨水，就應趁早改行，免得貽笑大方。首先得精於格律，粵劇唱詞講究平仄，詞尾要押韻。「粵語九個音，填詞時稍不注意就會走音。」其次是要熟悉廣東音樂，只有對南音、小曲了然於胸，才能駕馭韻律之美。再者，粵劇演出有獨特的排場、模式。所謂「唱做唸打翻」，不同行當的特性都要掌握精準。最後，就是要通讀中國傳統文學和古詩詞，才能寫出文采斐然的唱詞和唸白。
學成難 成名路遙
秦老把學粵劇編劇之難，分為「藝術之內」和「藝術之外」。「藝術之內是指編粵劇者所需的龐大的知識儲備，往往讓初學者望而卻步，加之開放後賺錢的門路多，願意潛心鑽研這門艱深行業的年輕人，就更為少見。」
相比之下，藝術之外的艱辛，更要複雜得多。秦中英告訴記者，正因為意識到編劇人才的匱乏，廣州先後舉行過五屆專門的編劇培訓班，結果到現在，竟沒有一個受過培訓的粵劇編劇最終扎根粵劇。
「這都是目光短視，對年輕編劇不知提攜造成的惡果。」秦老說，因為當時尚有一批能寫的編劇，新入行的年輕編劇寫出來的劇本，大老倌們連看都懶得看，更談不上登台排演。「一個培訓班出來的年輕編劇曾向我哭訴，說自己做了五年專職編劇，寫了好多劇本，但是一個也沒有排過，心灰意冷之下只好改行，另謀生路。我當時就想，可能我不應該活得這麼久，否則年輕人怎麼會有出頭之日呢？」秦老的反思，也反映出新一輩粵劇編劇的萬般艱辛。
除此之外，跟電視編劇不同，粵劇是主演們喜歡演什麼，編劇得跟著他們的喜好和唱腔特點來進行創作，但是往往眾口難調，讓年輕編劇陷入兩難境地，所以今天編劇斷層沉崐難醫的窘迫局面，簡直就是不可避免。
酬勞薄 處境淒涼
「全國劇種裡面粵劇編劇最難為，但也待遇最低。」秦中英說，十年前，有個京劇的編劇曾問起他編一個劇本有多少報酬，他如實回答說大約1萬塊左右，她大吃一驚，說怎麼會這麼低？京劇界三、四流編劇的劇本都不止1萬，你的水平至少也在5萬以上﹗
「其實，在粵劇編劇中，我的稿酬已算是很高了，一般的編劇那時候也就是拿3千左右。」
言及粵劇編劇地位之低，有一件秦老的親身經歷可窺一斑。90年代初，為了體驗生活，秦中英在廣東省人民醫院住了半年之久，終於寫出反映醫生的現代戲《白燕迎春》。這部戲在當時引起很大轟動，不僅包攬廣東省內多個粵劇獎項，更摘下全國「五個一」工程提名獎。北京領獎歸來，廣東省人民醫院擺下幾十圍慶功宴，所有參與的人員都悉數落座，卻唯獨忘記請編劇秦中英！
「直到酒酣菜盡，主演的紅線女才給我打了一個電話，問我為何未到場，我說未獲邀請，女姐說那你現在趕快過來，我答她說，難道讓我現在去洗碗？」秦老講到此搖頭歎到：「對我尚且如此，其他編劇的地位可想而知。」
80多歲的老先生寵辱不驚，講來心平氣和，聞者卻心裡酸楚。
|
放大圖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