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志偉
魯迅先生的傳世名作《為了忘卻的記念》中,有一首七律,詩裡有這樣兩句:「忍看朋輩成新鬼,怒向刀叢覓小詩。」在1932年7月11日的魯迅日記上,這兩句寫的是:「眼看朋輩成新鬼,怒向刀邊覓小詩。」到1933年寫《為了忘卻的記念》一文時,他經過反覆推敲和深思熟慮,把詩中的「眼看」改為「忍看」,「刀邊」改為「刀叢」。雖只兩字之差,但魯迅對革命青年被虐殺的無限痛惜,對嗜血成性的劊子手的刻骨仇恨,更加深刻形象、淋漓盡致地躍然而出。
斟字酌句、反覆修改、精益求精的優良文風,是魯迅寫作的一貫風格,也是我們學習的楷模。搞文學創作,必須嚴肅認真,反覆修改,這是對讀者高度負責的具體表現。俗話說:「文章不厭百回改」,點出好文章是改出來的,而不是吹出來的。時下報章雜誌、圖書網絡上的文章鋪天蓋地、如汗牛充棟,但讀後令人口齒留香、回味無窮,弘揚真善美、抵制假惡醜的雋永美文,實在太少。相當多的文章動輒洋洋萬言,作者東拉西扯,胡編亂侃,空話廢話連篇,就像舊時代懶婆娘的裹腳布,又臭又長。他們急功近利,寫完後不肯潛心刪改,進行精加工,匆匆地拿出去發表。這種粗製濫造、不加修飾的文字垃圾,閱之味同嚼蠟,徒耗時間和精力。請這些作者看一看魯迅的創作精神,應該感到臉紅吧?!
每個作者都要懂得,我們的作品是寫給大眾看的,必須抱著對廣大讀者極端尊重與負責的態度,一字一句地反覆修改提高,力求達到更高更美的思想與藝術境界。魯迅說過:「寫完後至少看兩遍,竭力將可有可無的字、句、段刪去,毫不可惜。寧可將可作小說的材料縮成速寫,決不將速寫材料拉成小說。」毛澤東在名著《反對黨八股》一文中引用了這段話,並且指出:「魯迅說『至少看兩遍』,至多呢?他沒有說,我看重要的文章不妨看它十多遍,認真地加以刪改,然後發表。」這段精闢的剖析,講的不只是正確的寫作方法,更是指出要有嚴肅的寫作態度,對習慣於下筆千言、離題萬里的作者擊一猛掌,我們應該尊為寫作座右銘。
殫精竭慮、不倦修改,把最精粹、最滋補的精神產品奉獻給萬千大眾,這才是有責任心的寫作者應該具備的職業操守和藝術良知。
10月19日是一代文豪魯迅的忌日,謹以此短文懷念他、讚美他、追隨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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