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大圖片
■周揚在批鬥會上的慘象。網上圖片
——我的父親周揚
在歷次政治運動之後,父親總是試圖用一些舉動,緩和文藝界的肅殺之氣。60年代初,報紙上沒人敢寫稿,文藝創作也陷於匱乏,父親主張把楊沫的《青春之歌》、趙樹理的《鍛煉鍛煉》、老舍的《茶館》等幾個作品拿出來討論,都產生了廣泛影響。當年只有二十出頭的王蒙因其作品而遭批判時,父親曾極力給他保護,這也是王蒙後來屢屢提及之事。既要貫徹上面的意圖,又要極力團結一些人,父親其實也是心力交瘁。
一夜淪為階下徒
1966年7月1日,《紅旗》重新發表了毛澤東《在延安文藝座談會上的講話》,在「編者按語」中,公開點了周揚的名字—「以周揚為代表的資產階級的文藝路線」—稱「24年來,周揚等人始終拒絕執行毛澤東同志的文藝路線,頑固地堅持資產階級、修正主義的文藝黑線……」一夜間,父親成了文藝黑線的代表,他所在的中宣部則成了「閻王殿」。
父親對他的被捕毫無思想準備。1965年父親在一次體檢中發現得了肺癌,他動了大手術,切掉半邊肺,鋸了兩根肋骨。不過,在我看來,他得癌症還算幸運,這場癌症客觀上阻止了他在政治運動中的更多出場,打擊的人也相應少了些。
有一次,二弟周邁在給我的信裡提到,他所在的北航的紅衛兵組織大家去工人體育場參加批判會看到父親。父親胸前掛著牌子,體力不支,趴倒在地:臨散會時,兩個年輕人把父親提起從批鬥台的一頭拖到另一頭示眾,幾次揪他的頭髮猛拉猛按。提到這個細節,弟弟的口氣很平常。那時候全國人民都麻木了,我身邊每天都有人死,不是自殺就是被鬥死。父親被關進去後,我們都徹底失去了他的消息,也不知道他是死是活。這個消息於我們,彷彿只是終於讓我們知道父親還活著。
多次傳回死訊
此後,父親又陷於很長時間的生死不明,甚至幾次傳出周揚已死的消息,連他的戶口都註銷了。一直到1975年的某一天,有人通知我們去秦城監獄接他,我們才知道他還活著。
父親在秦城監獄被關了9年,我後來才知道,毛澤東在那一年有個批示:「周揚一案,似可從寬處理,分配工作,有病的養起來並治病。久關不是辦法。」7月份,他們重獲自由。夏衍被釋放當天就捲鋪蓋回家了,可是父親沒有,他說:「我不行,我還要寫一封信給毛主席,我做自我批評,現在還沒有寫完。」他寫完給毛澤東的思想匯報,幾天後才回的家。(七之五) ■摘自《三聯生活周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