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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瞿廣慈雕的銅像反映出了世人對現實孤獨的恐懼。
天堂是怎樣?你我或許都無數次想像過這個問題。但想歸想,我們都不會像瞿廣慈那樣,將這些想法變成可以觸摸的真實。藝術家與普通人的最大分別也許就在於,他們敢於發揮終極狂想,將「想像」變為眼前現實。作為國際知名雕塑家,瞿廣慈這次舉辦的「天堂遊戲」個人藝術展,卻不僅僅是個人創作思考的表達,更是喚起我們對於想像背後的思考。為何明知遙不可及,我們卻這樣幻想天堂?「天堂」可以滿足我們哪些對幸福感缺失的渴求?
文明不能解除的「天堂」幻想
瞿廣慈最擅長的創作,莫過於將荒誕戲謔的想像力幻化成雕塑作品,這次個展所展出的16件近期完成的佳作,便讓人大飽眼福於他天馬行空、跳脫不羈的想像力。各種情態的雕塑,其實是人們對天堂各種輾轉反側的幻想—《兔男郎》、《桃園三結義》、《仙桃與蛋糕》、《勞動最光榮》等,他的切入點最獨特之處在於,雖然是在描繪幻想,卻用展示中國當代人集體回憶的方式鋪陳。因此,他作品的受眾絕不只是年輕人,年長的反而更容易獲得共鳴。不同形態的雕塑,無論頑皮調侃,還是淡淡的歲月滋味,都是在 力圖揭示文明雖然不斷進化,卻並未解除人們對天堂之冀望幻想的現實狀況。誠然,自古至今,世俗的的追求千變萬化,但人們對軀體內部深層靈性的渴望,仍然存在。
我們幻想「天堂」,也許正因為它遙不可及,是一種理想中的對幸福情態的最高奢望。然而有趣的問題正在於此,為何現實中豐厚的物質滿足與精神陶冶都不足以讓我們感獲十足幸福,而要寄望於死後那根本不切實際的「天堂」?也許這正因為在現實中,源於各種原因,我們始終無法安放內心最後的安全感與寄託。「天堂」是未知,所以我們才無限渴求。現代文明所帶給我們的種種的「好」,總不及我們幻想中那未知的「好」。現代都市人的生活早已緊迫到沒有喘息空間,越來越多的不安全感與心理壓力,在現實中永遠只能去進行舒解、消解,而無法徹底根除。故而,「天堂」成了最後的、也是最安全的期望之地。在那裡,人人都可以得到真正幸福並永遠無憂。
恐懼現實中的孤獨
年輕的策展人兼藝術家黃亞紀,在為瞿廣慈的展覽撰文時寫:「我這麼猜想,天堂實行的也是集體主義,我們活著時在群體中渴望同儕的認同,我們死以後在天堂裡接受神的庇佑,我們身穿相同的白袍,一起擁抱天使撒落下來的金色福音。」簡潔的句子卻道出了「人」作為個體的萬分孤獨。對於天堂的渴望,或許正如她所說,只是人們在現世中那份對集體認同需求的再延伸,「地獄」之所以可怕,不只因為要上刀山下油鍋,更因為其後必須要承擔的永遠的孤寂。「在忍受疼痛後,我們雙腳踏著冷卻下來的熔岩,一個人。」我們身為人類,正是這樣虛弱而無法離群索居的動物,正因如此,我們對於藝術作品中表現出來的孤寂,永遠選取一種沉默謹慎的觀望態度,其實是人們都恐懼太過投入之後的陷入,畢竟孤寂的風景太容易令人感染。歸根結底,不過因為「人」都太恐懼現實中的孤獨。
黃亞紀這樣評價瞿廣慈作品的意義:「因為集體而無法忍受的孤獨、因為認同而發生的愚昧、因為親密而無法原諒的背叛,這些人類盡其一生避免的情節與情緒,都在瞿廣慈的雕塑中排列出來。」瞿廣慈引用的歷史故事與象徵,能輕易將我們的情緒推至尖端,我們會下意識地將自己,與他作品中的人物作出同等的映射。渴望登上至高至尚的天堂,是因為我們都不完美,這決定了我們的生存必須依靠其他個體的認同與接納。這也正是為何他的作品,可以擊中人心,因為那些雕塑,與我們共通著。這即是黃亞紀的那句表述之精準美妙之處:我們在「他們」之間,找到了「我們」的群體情感。 ■文:賈選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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