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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耀華力唐人街燈火輝煌。 網上圖片
朵 拉
突然一陣嗚嗚嗚，然後是蓬蓬蓬，還有嘟嘟嘟，接著嘩嘩嘩，喧囂誇張得我不得不把我從夢中叫醒，醒來的我又不得不歎氣把我自己從睡眠中叫起來，睜開眼睛看見一絲光線穿過窗簾隙縫越到房裡來，一時之間不知自己置身何處。
剎那的失神後，坐起來，看著陌生的臥室，才倏爾回神，來到曼谷的第一個清晨，竟是由窗外那眾聲喧嘩的交通工具充當鬧鐘。
近年來不停在路上當旅人，旅遊是心靈的出走，為了不讓心蒙上厭倦的灰塵，在漫漫的人生旅途中，短暫的出走卻也算是一種休息。日常生活的煩瑣與重複令人麻木而疲累，審美疲乏時來一段短息，就像畫畫用多了暗淡的色調，看著悶不可擋時，豁然彩上幾筆絢艷璀璨，奼紫嫣紅鮮黃明橙，要的效果是斑斕奪目，不理是否俗不可耐。
不能說不喜歡這樣的生活，且有許多朋友羨慕著，但更多朋友不知道對於旅遊我有各種懼怕的病症。每次搭飛機前都要深呼吸。一進機艙就覺得尿意充斥，座位若排在窗口更加嚴重。尤其廉價航空的出現，搞得好像滿天空皆是飛機，天空就這麼點大，增添的飛機和從前相比，多出太多。馬路上時常發生的意外，很大可能在空中出現。誰也無法預測。當然我這個人不重要，重要的是我還有很多自己認為重要的事尚未去做。我喜歡魯迅的小說，也聽從魯迅的話，名人的名言總有道理，他說「有些事要快點做。」，是的，非常認同。可惜聽到這話的時候，已經是四十歲以後。時不我與讓我很多地方不得不搭飛機。而搭機的恐慌心理從沒被克服過，可是人還一直在飛機旅行。另外尚有一個睡不著的病，只要換張床和枕頭，就無法適應。平常床要硬而大，枕頭要軟而平，還有睡衣要非常乾淨且寬鬆，隨便穿套衣褲就睡了去，在我是根本不可能發生的事，再累也得有所挑擇。這麼多怪癖，旅人生活於我不能說是負擔，但卻是一種挑戰。學習克服困難之餘，順便克服自己的古怪缺點。這種種挑剔苛求，由歲月積累，顯示年齡不小。「我的頭一碰到枕，即時入眠」如此隨時隨地，倒下去便立刻睡著的年輕人，大雨傾盆從頭淋下也不會醒，才是稱職的頭號旅遊者。如要繼續當旅人，那些後期培養起來的所有中年後的怪癖都得去掉。只是一時之間比較難。
那麼多恐懼之中，想也沒想過，這回到曼谷，還加上新的一項。那早上明明好好的嗓子，在吉隆坡機場仍說著話，班機剛剛降落曼谷，才走出機場，接機的人尚未把我們送到酒店，嗓音驟然消失，馬上變成啞巴。有人問我是否緊張？我說嗟！但沒有聲音，只有嘴型。這回到曼谷是油畫聯展，合演而已，又不是唯一的主角，哪有什麼壓力？說完了，無人聽聞，亦無回應，因為聲音出不來。
曼谷畫家關心地追問靜默無言的我究竟怎麼一回事？熱心的大馬同行畫家一邊嘖嘖稱奇一邊代我解釋。有說是空氣污染過於嚴重，有說是氣候太炎熱，我只能微笑。
被稱為「微笑的國土」的泰國是亞洲最具異域風情的地方，位於湄南河畔的曼谷於1782年由創立傑基王朝的拉瑪一世定為首都，現在任上以親民愛民深受國民愛戴的普密蓬．阿杜德於1946年登基，為拉瑪九世王。曼谷在泰文的意思是「天使之城」。微笑和天使正是曼谷引人入勝之處，多次到曼谷當過客，但為畫展而來倒是首回。第五屆亞洲美術展的主辦單位是吞武里皇家大學和曼谷國家畫廊，皇家大學校長特別重視故而邀請公主剪綵開幕。公主出席，得找商家贊助，贊助商家必需每單位捐助一筆錢予公主名下的慈善基金會，這筆善款獲益的是普通子民，貧窮困苦的人民如有任何需要，可向基金會要求捐助。
來自亞洲各地區的與會畫家原以為可靠近公主合照，沒想到這幾年紅衫黃衫之亂，令任何人皆不得接近皇室成員。遠觀公主風采過後，三十個各國畫家代表到泰皇療養的裡叻醫院為病中的泰皇祈禱，祝願他早日康復。在城裡行車，參觀金碧輝煌、宏偉壯觀、鎏金溢彩、燦爛奪目的大皇宮和玉佛寺，一路但見「東方威尼斯」美譽的曼谷河道縱橫。泰國人民的母親河湄南河流經全國1800公里，遊客乘船瀏覽，除了觀賞沿岸浮在水上的高腳屋住宅、廟宇和商店，「浮動的市場」更是名聞遐邇。傳統的水上人家划著修長型的泰式長尾小舢舨，進行各種小生意，包括售賣鮮花、水果、手工藝品，還有傳統的泰國食物如炸香蕉、椰絲糕、嫩椰水、泰式炒飯、炒麵、芒果糯米飯、魚丸河粉等等。從前若要參與水上市場活動，遊客須起早摸黑，花一兩個小時的巴士車程到河邊，為了吸引更多遊客，當地船販索性更改商業時間，推遲開檔（船）售賣。
我們抵達時已是上午十點多，陽光燦爛下，熱鬧非凡的水道運河，熙來攘往的遊客和商販，旅人在觀賞風景的同時也製造了風景，成為風景畫面裡的一個角色。難以計數的舢舨，交錯排列迎接河岸邊洶湧的人潮。舟楫如梭的水上市場，交易熱絡，不知為何，有一種魅力在周遭緩緩散發，誘惑人不停地掏腰包購物。商店划到客人的面前來，這是水上市場最為特殊的地方。其實河裡和岸邊的商販，售賣的也不過就是生活中價格廉宜的小食品、小商品，可是蘊藉著一種看似商業卻又無比親切的氛圍。
在河邊的梯階隨地坐下，招手買了椰青喝椰水，還有香甜的黃金香蕉，享受著自在閒逸的舒暢。1898年，爾尼斯．楊寫的《黃色長袍的國度》這樣說：「水是暹羅人真正的家，只有水才可以最完美地展現他們自然民風、純真性格和天賦。沒有闊馬揚鞭，只有乘船搖槳才是這個自由國度的獨有的氣質。」
河的流動，帶著悠揚活躍的生命力，語言固然有隔閡，可是彼此都不必開口，便已經完成交易，是發自內心的微笑，成為陌生人溝通的潤滑劑。
曼谷數日，閒閒地走來走去，帕蓬夜市、黎明寺、考山路、意拉宛凱悅酒店旁的四面佛、鄭和廟、阿育達亞大城府、耀華力唐人街……甚至足療按摩，購物飲食，在曼谷當遊客，根本無須言語，只要笑容。
繁華吵雜的曼谷，燈火輝煌的曼谷，巍峨精緻的曼谷，雄偉壯觀的曼谷，古典和現代交融的曼谷，我們帶著微笑，腳步悠閒自在，輕鬆愉快，在曼谷沒有聲音，卻絲毫不妨礙曼谷的美麗，和對曼谷逐步逐步沉陷下去的越來越深越濃的愛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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