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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婉儀
一世,我是一隻老鼠。
「吱吱!我的孩子,怎樣了?我替你梳毛好嗎?」媽媽寵溺的說道。
「吱吱!好丫!吱吱!」我還未回答,三弟已經搶在我身前,急急的跑到媽媽跟前去,惟恐我和他爭似的。六弟和二姐也往媽媽那邊去了,他們爭先恐後的擠到媽媽跟前卻也把我擠到地上去了。我只好苦著臉爬起來,退到一旁。我才不要和他們迫哩!走著走著,愈走愈是不爽,心裡酸溜溜的。為甚麼媽媽不能獨寵我一個?我長長的吐出一口晦氣,心裡明白。媽媽愛我們每一個。她把自己的愛和生命平均的與我們分享。只是我的弟兄姐妹數目眾多,而媽媽脆弱、細小的身體裡又沒有太多的愛和生命,所以我分到的少之又少。但,我應該知足了。
我走累了,停在水道旁邊休息,只覺肚子快餓死。正自發愁,一隻竷縝n經過,我便撲過去把牠擒住。剛要把牠放進口中以祭我的五臟廟,驚鴻一瞥間,見到纀Q黑的眼睛竟泛著淚光,心中不忍,便把牠放生。
藿鴽琲漲甈健P動得五體投地,牠用烏亮的眼睛望著我,睜得大大的,好不可愛。牠說:「謝謝!放生之恩沒齒難忘!為表謝意,請容我告訴你到美食之地的辦法!」
看著艩P激落淚樣子,我頓感納悶。要知道,我放生牠不過是一時的不忍,並無他意。現在牠把我當作恩人反倒讓我不好意思起來。籉n像看不到我的尷尬,自顧自的說話:「地面上看到陽光的地方是人類世界了。」
「 陽光?我還未看過呢,那是甚麼樣子的?」我好奇的問。
「陽光?陽光是很亮很熱的東西,你不會喜歡它的。」蠙~續道:「人類極之浪費地球資源的存在,他們總會丟棄大量美味的食物,也是他們的浪費造就了我們的美食之地。」
籊咫F。我還停在水道旁,似明非明的想著籅爾隉C被污染得泛起黑色幽光的水反映出我的樣子,毛毛鬆鬆的一團生物,眼睛反映出令人心寒的冷光:我—真—是—好—醜!
忽然,一個念頭閃過:這樣醜陋、不起眼的我如果失蹤了,媽媽會傷心嗎?媽有這麼多的孩子要照顧,只怕連我失蹤了她也不知道吧?想著想著我下了一個決定, 我有生以來第一個「不乖」的行動-離家出走到地上去。
於是我坐言起行,隻身前往未知、神秘、充滿危險和機會的地面世界去。我穿越過許多大大小小的水道、喉管,在推開渠蓋的一剎那,竟然膽怯起來。「真沒用!」我暗暗嘲笑自己,腦中不禁想起媽媽的叮囑:「吱!好奇害死鼠吱!切記不要去地面世界,更不要妄想接觸人類!」
我已打開渠蓋。
首先襲來的是一陣前所未感受過的涼風,那種清爽、新鮮的感覺大概就是所謂的清新吧?接下來便是包圍著我強光,那是比我見過的任何燈光更要亮的光!藾§o對,在老鼠眼中的陽光一點也不明媚,反而霸道刺眼。我討厭陽光。
不知在渠蓋上待了多久,我的眼睛終於適應了地面上的陽光,終於,真切的看到這個世界了-這一切使我目瞪口呆!
只見地上走著比我高上不知多少倍,用兩隻腳走路的動物。
他們是我見過最好看的動物。他們身上穿著色彩鮮艷的布料,腳踏不同色樣的鞋子,特別是那些雌性的。她們穿著後跟很高的鞋子,看上去很像走不穩似的,左搖右擺,甚是好看。尤其是站在路中心的那個。她身上只有黑色和白色兩種顏色的布料,腳上也是踏著一雙後跟很高的鞋子。日光下的她像會發光似的,真是比漂亮還要漂亮哩!
只是她看起來並不快樂。她在哭,一雙眼睛怔怔地看著前方,彷彿是被困迷途的人。她看不到一輛比她巨型許多的四輪「鐵箱」正衝向她!
我沒有多想已跳到她的肩上想把她推離危險,可是這卻是妄想而已。
「啊!老鼠!」她露出恐懼的表情,瘋狂的大叫、哭泣、用盡一切力氣的把我扔出去!
「拍!」
我的頭骨碎了,不知道她安全沒有?
「她死了。」
「是嗎?我還是救不了她。」
一個身穿黑衣的白臉男子把我從地上拾起,奇怪的是,我竟看到「我」還躺在地上。他道:「和你一樣。」
「我也死了?」
「是的。」
說著男子整理了一下自己頭上那古怪的帽子,而我瞥到上面寫著「一見發財」四個字!
「我死了!」我大叫。
「死了不好嗎?」他笑道「你沒有聽過『早死早著』嗎?」
「還有『早死早投胎』呢!」我怒道。
黑無常把我帶到一個光鮮的大堂裡,我好奇的打量著四下的一切。只見這裡人山人海,不,是水洩不通才對。不只是人,這裡站滿了不同生物的亡魂。他們目無表情的在排隊,不知在輪候甚麼。我疑惑地望向黑無常,他指著大堂正中間的升降機道:「這是孟婆橋,孟婆她老人家退休了,我們便進行現代化。待會你到那兒的自助飲品機取一盒孟婆湯,然後走進升降機中,它自會把你帶到你要去的地方。你好自為知了!祝你旅程愉快!」
黑無常消失了。我步進升降機才發現,我竟然忘記了取孟婆湯!而同一時間升降機停在「人道」那一層,只見一陣白光襲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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