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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潔華
從未有出席過一個如此安寧和平靜的喪禮,不是沒有眼淚和不捨,而是因為明白和欣賞,使認識逝者的親人和友人,微笑追憶。
被追思的人終年八十一歲,是香港頂尖兒的西餅師傅,他在跑馬地著名的雅谷餐廳工作了卅多年,手製的拿破崙蛋糕非常馳名,嚐過的人都讚不絕口。追思會由他的大兒子主持,並播放了父親在退休前最後一天在餐廳上班的情況。據說年輕的攝影師跟隨著造餅師傅一整天,拍攝他在廚房裡工作的手藝,並訪問跟他共事多年的同事關於師傅的為人,導演原來是他的小兒子。
鏡頭下,造餅師傅的手在一層層拿破崙餅片上塗上忌廉,並純熟地整理四周的邊圍……蛋糕焗好了,拍攝的人忍不住放下了攝影機,大口大口地品嚐,然後無言地對著鏡頭頻頻點頭叫好。師傅的老同事笑評師傅勤儉好學,上班永遠不遲到,做人正直兼忠心耿耿……認識他的人都在鏡頭前豎起拇指,說這個人「難得難得」,造餅師傅笑容燦爛地全盤照收。他顯然敬業樂業,一生因為熱愛工作而得到很大的快樂。
紀錄片播放完畢,換上了造餅師傅的家庭照片和他自己的攝影作品。師傅一家六口,四個兒女都畢業於公立學校,父親每天下班回家都跟他們弄手工藝,教導注意生活的細節,並從中發現樂趣無窮。相片映照了師傅由年輕到進住老人院的最後歲月,無時不在安詳地微笑。最後一張幻燈片說:「踏踏實實,過理想的一生。」
師傅實踐和掌握的幸福,媲美他的拿破崙蛋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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