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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1年9月15日 星期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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百家廊:相逢在海角


http://paper.wenweipo.com   [2011-09-15]     我要評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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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峇湖薩摩西島的小店。 作者提供圖片

陶 然

站在太古城「東隅酒店」的二十一樓房間裡外望,隔著落地玻璃窗,陽光下但見維多利亞港灣飄著幾艘船,在海中蕩來蕩去,像玩具。對於如今生活在海畔的我來說,這景象一點也不新奇,儘管當今香港是名副其實的鋼筋水泥森林,想要在海邊住下,除非你是億萬富翁啦!但即使是升斗市民,也可以隨時跑到海邊去,一親海水的深淺;對於長期生活在印尼山城萬隆的紹賢來說,卻是難得的機遇。

我說他是「馬來人」,當然是開玩笑,那是我們小時對當地人的叫法。雖然是只相隔兩歲的兄弟,但自從我十六歲那年離開父母身邊,漂洋過海,回北京讀書,我們總是聚少離多。那時我們都還很年輕,不識愁滋味,整天打打鬧鬧。因為地處熱帶,我們一直都穿短袖衫短褲,以為世界本來就是如此。一直到十五歲,當時印尼電影院實行「所有年齡」、「十三歲以上」、「十七歲以上」三級入場制,十三歲可觀的很普通,雖然那時「十七歲以上」也很一般,但出於好奇,我在同學的鼓動下,偷偷穿上大哥的長褲,竟然也冒充大人,渾水摸魚,趁亂混進過幾場。有一晚,電影放到半場,燈光突然大亮,原來是身穿制服的佩槍員警來檢查,全場觀眾坐在原地不動,嚇得我的心砰砰亂跳,好在他們不是要查年齡,只不過有外國政要來訪,當局要查看有沒有可疑人物而已。員警從兩邊掠過,電影院很快又熄燈,繼續放映林翠主演《四千金》。回來跟紹賢提起,他說,好在沒給抓起來!也不是危言聳聽,力勸我冒充十七歲的那同學,用錢去買了一張十七歲可看的准字,不料「東窗事發」,看電影時給拉到警察局,拘留了一夜。我們份屬外僑,從此也就規規矩矩,不敢再越雷池半步。

這回,他剛從中國內地遊山玩水回來,說起大理說起香格里拉說起九寨溝滿臉興奮,「不枉此行!」他說。我算是走過不少地方了,但偏偏就沒有到過這些地方,只好聽他神吹。記得上次他北上,遇到「神醫」,他給那天花亂墜的花言巧語迷惑,一擲萬金買下的草藥,果真有效用?他嘿嘿直笑,問他這次是否再買?他說不買了不買了!至於藥管不管用,他沒說,我也沒問。我想,既然買了,就乾脆阿Q一點,當它管用就好。做人何必老吃後悔藥!他說,香港怎麼那麼熱?比中國內地夏天比熱帶的印尼還要熱!我苦笑,是啊,香港天氣近幾年變幻無常,熱的時候很熱,冷的時候很冷,大概是全球的環保出問題,有甚麼辦法?

我又想起那年,大概是零二年六月吧,他在雅加達接我,陪我飛往峇里。我雖然出生萬隆,卻從未到過峇里。作為伊斯蘭教國家,印尼絕大部分人信奉伊斯蘭教;但峇里是例外,那裡是印度教天下,夜生活多姿多彩,記得那時還沒發生恐怖襲擊案,到處歌舞昇平,我們走過後來那年年底發生爆炸的「沙里夜總會」,但見一大群西方男女在露天草場飲酒談天跳舞,紹賢說,要是在萬隆,這樣喧鬧,早就給人丟石頭了!但我們小時候,對宗教沒有認識,也無禁忌,只知道與鄰居的荷蘭、印尼小朋友兩小無猜。直到有一天,住在斜對面的Mordy一家突然要回荷蘭,這才發現當時印尼反荷情緒高漲,原來印尼獨立了,對曾殖民統治印尼三百年的荷蘭沒有好感的結果,連帶其子民也就只好離去「回老家」了。若干年之後,我去荷蘭,忽然想起他們一家,但阿姆斯特丹人海茫茫,該到哪裡去敘舊?況且,即使有緣碰面,只怕桃花依舊,人面已經全非了,我該如何辨認小時的玩伴?人生際遇難料,聚散無常,連親兄弟也不能常聚,何況鄰居?就像我們兄弟,自從那年我離去,隔山隔水路途茫茫,再見已不再是少年身,當中的歲月如何汩汩流去,早已無力細說從頭。多少事幾許風雲變幻,唯有化為滄海一聲笑罷了!

那時生活在萬隆,除了跟著母親去過雅加達外,我基本上沒去過甚麼別的地方。我們兄弟姐妹多,除大哥之外,每個人都有花名,姐妹們一律以「Lu」字開頭,三姐叫「Lulan」,四姐叫「Luwi」,霞妹叫「Luha」,但也叫她「Gigim」,至於為甚麼這樣叫,已經不可考了。但父母叫她「Bungsu」(印尼語,滿妹之意),我們是知道的。姐姐們以「Nunu」和「Susu」叫我們,連小妹也跟著這樣喊,但對我例外,莫非我比紹賢「威嚴」?還是她跟紹賢年齡更接近?我不知道真相如何,但對那綽號並不喜歡,認定是輕視,卻又無可奈何地接受。其實那也在於你心裡怎麼看了,倘把它看成是昵稱,也自無不可。事實上,她們到現在依然「Nunu」、「Susu」地叫,竟也早已聽得耳順,甚至覺得親切了,思緒縹縹緲緲帶我穿越時光隧道,回到事實上再也回不去的往昔歲月中去了。

也因為如此,我格外懷念那一回兄弟同遊峇里。我們住在酒吧街的「十四朵玫瑰」,那是別具特色的三層木屋酒店。坐在室外廊簷下,避開燦爛陽光,隔著圓籐桌,我們一人一邊,坐在靠背籐椅上,吃晚上在便利店買好的麵包,喝著爪哇黑咖啡,一面聊著弟兄間的私密話語,多年不曾那麼親密了,一旦相聚,親情的血液又奔流在一起。他說,跟姐妹畢竟是姐妹,再好有的事情也不好說,兄弟就不同,可以暢所欲言。於是,我們便在峇里的晨風中,談笑風生了。

當然這也不是唯一的一次同遊,去年五月,趁棉蘭「蘇北文學節」舉行,他從萬隆飛來,我們相聚。遊覽市容回來,他笑言,車!帶我們參觀超級市場喔!萬隆的不知比這裡要豪華幾倍!十足萬隆人自豪的口氣,大概每個人都是以居住的地方自豪,這種心理毫不奇怪,事實上,萬隆超級市場也的確比較優勝。我們一起乘船遊覽水波蕩漾的多峇湖,在湖中央的「薩摩西島」(Pulao Samosir,又音譯為「夏夢詩島」)徜徉,想買礦泉水,不料到處都找不到冰凍的,走到靠近碼頭處,他才終於找到冰鎮汽水。躲到僻靜處,抬頭望見榕樹下有一個當地阿嬸站著售賣零食,他問我,要不要吃rujak?啊,久違了,那是我們兒時經常一起吃的東西,切成片狀的沙葛、蓮霧、芒果、楊桃等熱帶水果,再拌上爪哇紅糖與辣椒磨成的汁,曾是我們的最愛。他說,如果不是因為你,我才不會在街邊吃這東西呢!是啊,望著遠處塵土飛揚,我一面背過身去一面狼吞虎嚥,實在是好味道!其實吃下的是遙遠童年的滋味,我又回到那純真的時代了!

猶記得回萬隆時,他搶著替我提手提電腦,下機時一個不小心,電腦「噗」的一聲,甩在硬地上,他連忙彎腰拾起,尷尬地笑著。但這日本電腦豈是那麼脆弱?我還記得,從雅加達乘機場巴士回萬隆途中,午夜正央,我們停在高速公路旁的食店打尖,吃一碗「萬隆雞湯」(Soto Bandung)四周靜悄悄,蟲聲唧唧,鳴聲夜更深。

夜深有如此刻在東隅酒店,望隔海的七彩霓虹燈閃爍,海面劃過的三層觀光遊覽船,正向人們展示它的魅力。

2011年8月19日─21日,香港東隅酒店﹔8月24日定稿於香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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