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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拉維妮亞被斷肢後的慘狀。
莎士比亞曾創作過太多不朽名劇,然而他的首部劇本《泰特斯》卻是其中堪為最殘酷血腥的作品。香港劇場中堅鄧樹榮,詮釋《泰特斯》至今已是第三次。他不但嘗試過引入說書方式,將這部莎翁的暴力悲劇演繹為本土劇場,更於今年年初,應倫敦環球劇場之邀請,前往參加「2012倫敦文化奧運之環球莎士比亞戲劇節」,成為唯一獲邀參加的香港戲劇。《泰特斯》的主題,是血腥的黑暗復仇,赤裸殘忍的極端暴力。那麼今時今日的香港觀眾,在藝術節三度體驗這部名劇魅力之時,又會從中獲得哪些現實層面的感受呢? ■文:香港文匯報記者 賈選凝
與最初導演該劇的興奮心情相同,然而目標已經不同。應倫敦之邀,參加環球莎士比亞戲劇節,意味著要在一個三面都面對觀眾的露天舞台上進行演出。「首先是觀眾完全不同,大部分都是西方人,而且沒有燈光,沒有音響設備。」在本土演出時,賽馬會演藝劇院的舞台設計便使用了與戲劇節上基本類似的建築佈局。「利用日光和夜晚燈光等自然光製造氣氛,是挑戰,但對於香港觀眾來講,也是很新的觀賞經驗。」五百個座位中有一百個是「台前站席」,這對於許多從未試過站著觀劇的觀眾而言,是近距離接觸另一個劇場世界的前所未有嘗試。
鄧樹榮認為儘管《泰特斯》是莎翁的首個劇本,但這齣以古羅馬為背景、出現了許多荒謬殘忍事情的悲劇卻已奠定下了莎士比亞日後創作的其他最偉大劇本的雛形。極度的血腥與暴力——十一個人被殺,一個女人被強姦,這樣極致的呈現中,復仇、殺戮等古典悲劇永恆主題反而格外清晰。三導該劇,鄧氏選用了更為年輕的演員班底,其中有些就是他的學生,因而大家大多較為適應他的方式。對於劇本所提供的表演空間,他認為仍有頗多值得探討之處。「如果說這幾個版本有不同之處,那麼其實是以不同的表達方式,去展現對暴力的另一種看法。」
2.0版本的說書形式既投入又抽離,而今次的回歸古典劇場的方式則更直接。事實上,身為人類,我們該如何理解暴力與殘酷?「劇本其實講了很深層的東西,暴力的實現源於一種思想。」鄧樹榮認為,每個人內心中都有暴力的傾向,區別只在於有些人將思想付諸實行。上至新聞中整日出現的衝突與矛盾,下至生活中不可避免與人發生的摩擦、辦公室政治等等,「但因種種原因,人們在抑制暴力的傾向,以免造成不良後果。」
這個世界充滿了不同形式的暴力,有明暴力,也有暗暴力。「思想就會產生暴力。因而言語、眼神等都可以構成暴力。」更不必說社會金字塔結構中上層對下層的無形壓迫。「因保護自己而打擊他人,有時也構成暴力。」但他認為更重要的,始終是行為背後的思想,更迫希望通過這部劇,可以令人們思考該如何更好地控制內心潛藏的暴力意圖。
《泰特斯》建立的美學方法
「莎士比亞的對白非常強。」因而今次簡約的舞台設計,其實也是希望令觀眾更注重劇場本身的悲劇張力。這種悲劇力量,日後在《哈姆雷特》、《羅密歐與茱麗葉》、《麥克白》等經典作品中都得到了進一步延續與強化。按照鄧樹榮的理解,「《泰特斯》中創造的許多人物原形,可以說是為莎翁其後的所有重要戲劇建立起了一套美學方法。」
因而,我們更可以從莎士比亞的整個戲劇脈絡中去理解這部作品。「泰特斯想要淡出這個世界的鬥爭,但他有盲點,他在制度下需要服從皇帝。因而悲劇不斷發生,以暴制暴。」而生活中,其實我們每個人都有著和泰特斯相似的局限性。「在大的機構中做事,想要置身鬥爭之外,卻有許多時刻必須聽命於上司。但被別人冒犯時,人都會想要顯示自己的立場、保衛自己。」
鄧樹榮始終強調加強「劇場性」的重要性。他說:「劇場可以很多元化。我希望香港觀眾看到本土劇場也可以走上世界一流的舞台,更希望他們從劇中對暴力的呈現之外,感受到人的價值。」戲劇地位靈魂在於人的喜怒哀樂、人性的複雜與多重面向。而戲劇可以抵達靈魂之處或許也正在於,將人性深處最赤裸的暴力與痛苦展現得淋漓盡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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