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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小蝴蝶
1949年的中國解放了，文學卻被裹了足，文藝界上下，從結社到出版都受到了嚴厲管制。儘管，在八零年代，許多文學雜誌重新出版，但背後的勢力，還是國營出版社、文聯、作協這些官方機構。近幾年，獨立文學雜誌逐漸出現，在與限制宣傳的政令過招的同時，他們也在暗中修煉自己的風格。文學雜誌《天南》為了迎合最新一期的主題，在靜安別墅的獨立書店，聯合星期天讀書會舉行了「偵探小說朗讀會」。
《天南》創刊於2011年4月，策劃人歐寧將原本的書評雜誌改版為目前的文學雙月刊。不同於八零後一代主編的《鯉》和《獨唱團》，這本雜誌不抒情，也不玩戲謔和無厘頭，正如它的英文名「Chutzpah!」 （來源希伯來語，意為無所顧忌和打破常規的行為），它更像是一本前衛的藝術雜誌，每期的「特別策劃」都具有衝擊力，看看目錄，就有被「刺瞎雙眼」的感覺。它的第四期特別策劃「情色意象」，不知以何種方式逃脫了被審查刪稿的命運，刊發了喬治．巴塔耶的亂倫情色作品，而它的上期策劃更過分，叫作「革命」。
本期的特別策劃是「謎案（uncrackable cases）」，噱頭十足，文學性更濃厚，封面是血紅色背景上的一頂福爾摩斯帽子。朗誦會邀請了作家王稼駿、路內、張怡微，還有活躍在上海本地的書評人btr和俞冰夏來一起討論偵探小說。其中，王稼駿的發言「一個推理小說家的吐槽」特別有趣。這位苦大仇深的小說家先是抱怨這種體裁寫起來實在累人，因為推理小說要以情節與結構取勝，必須推陳出新，才能寫得有意思，這種無法自我重複的寫法，在實際創作中非常緩慢艱難。
可氣的是，推理小說的題材在國內屬於「敏感話題」，在寫作時有諸多雷區，不能跨越，這或許也是國內推理小說一直不好看的原因。這位小說家直言：「在中國寫推理小說一定要記住：領導不能寫，色情暴力的不能寫，恐怖血腥的不能寫，真實地名不能寫，真實事件不能寫，偵探最好不要寫，警察不能亂寫。所以我們看到的原創推理小說大多數是太監版，書店裡那麼多國外引進大師所寫的推理小說就好比是帥哥，太監和帥哥放在一起，毫無長處可言了。」
「太監」的比喻絲毫不為過，根據這位小說家的吐槽，即使是寫好的稿件，也要被一次次閹割：寫得現實一點，出版社的領導說你太寫實了，影響和諧社會；把兇手隱藏得深了，說線索給得太少，不公平，欺騙了讀者；把這些都搞定了，說你沒有人文關懷。終於全都有了，實在沒話說了，就說你和某個大師的作品撞車了，核心詭計很相似。最離譜的是有一次，出版社讓他將一個死去的人物寫活過來，理由是這個人沒有死的必要，當時他暗暗罵了句「瑪勒隔壁」，還是妥協了，只有在某個夜深人靜的夜晚，把兇手替換成主編的名字。
本次誦讀會來的讀者，大多是偵探小說的鐵桿粉絲，人手一本拿的全是翻譯作品。通俗文學興盛與否，往往能反映文學生態的健康程度，想想柯南道爾、阿加莎．克里斯蒂在英國何等風光，就連祖師爺愛倫坡如今都已在美國走出了通俗文學的定位，被抬到了現代主義的高度。對比我們「戴著鐐銬跳舞」的偵探小說家們，不免令人唏噓。此次《天南》作了專號，還不吝字數，登出專文《推理小說160年》，總算讓這個文體在正路上揚眉吐氣了一回，只是以後的氣數如何，全得看造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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