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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網絡寫手們而言，互聯網一定是把雙刃劍。網絡固然使得作家夢不再遙不可及，惟接踵而來的究竟是美夢成真，抑或是噩夢連連，卻也令人始料不及。在內地數百萬互聯網寫作大軍中，有年薪百萬的「大神」級寫手，有積勞成疾的早逝青年，絕大多數則是為生存掙扎、碌碌無為的「碼字大軍」。若以此營生，餬口都難——有人碼字100萬僅得600元稿酬；想混出頭，更如登天，有網絡寫手甚至揚言，這年頭，即便是金庸、古龍到網上連載小說，也不見得能成名！
文：香港文匯報記者 章蘿蘭 圖：本報上海傳真
點擊率背後的辛酸史
內地究竟有多少網絡寫手？僅盛大文學旗下六家原創文學網站就擁有近160萬名寫手，而目前內地文學原創網站就有約100家，保守估計，寫手數量也有不下數百萬。在傳統文學持續沉淪之際，網絡文學異軍崛起，越來越多心懷作家夢的文學青年，試圖親力親為，烹飪「文學大餐」。而在兩部改編自網絡小說的電視劇《步步驚心》、《後宮甄嬛傳》大獲好評之後，網絡文學更是風頭十足。據稱，目前僅「起點中文網」上就有580多萬部原創小說。
其中，確實有人名利雙收。《步步驚心》、《後宮甄嬛傳》的作者桐華、流瀲紫身價倍增自不待言，靠網絡小說起家的南派三叔與當年明月，也已多年躋身作家富豪榜行列，與諸多傳統作家一決高下。內地知名原創文學門戶網站「起點中文網」就曾宣稱，該網站已經誕生十位年薪過百萬的網絡作家，另有近百名寫手年收入超過10萬元。
不過，若考慮到數以百萬計的網絡寫作大軍，功成名就的還是鳳毛麟角。網絡寫手「安安」在接受採訪時就反駁：「100個網絡寫手，至少90個沒有收入，剩下10個人，有人辛辛苦苦寫一個月，才賺到幾包香煙錢，另有三、五個能拿到普通白領的收入，只有一個人，也許能賺到令人羨慕的財富。」
網絡寫手的收入，主要來自於讀者的付費閱讀。在網絡寫手「小薩」看來，妄想以點擊率發家，形同天方夜譚。小薩透露，按照她與某網站的簽約規則，當她的小說成為VIP章節後，讀者需要為閱讀此文支付每千字三分的代價，而這三分錢，網站還要與她四六分成。小薩說，在過去的兩年中，她一共發表了100萬字的小說，卻僅僅收穫了600元錢的稿酬。
好不容易熬成簽約寫手，可以靠點擊率收錢，隨之而來的瘋狂盜版也會令寫手們抓狂。很多網絡寫手碰到過這樣的困惑，自己辛辛苦苦寫出來的作品，剛剛開始收費閱讀，不出幾日，免費的完整版就已經在網絡上漫天飛舞。當紅網絡作家南派三叔就曾抱怨「 如果不是因為盜版嚴重，有的網絡寫手賺的錢都夠買飛機了！」
當然，如果為網站所重視，除了點擊率所得外，有一小部分的網絡寫手還將獲得固定稿酬，但固定稿酬的支付標準，據稱為千字封頂20元。不過，無論是點擊率分成，還是固定稿酬，都是簽約寫手的福利。對超過九成未與網站簽約的作者而言，網絡寫作生涯，就真是分文未進了。
因此，儘管內地有數百萬名網絡寫手，僅有極少的一部分果真以此營生。根據中國社會科學院文學所和社會科學文獻出版社在京聯合發佈《文學藍皮書：中國文情報告》，目前，在網絡平台上堅持寫作並靠稿費得以存身的寫作者約有三萬人。
網絡寫作 吃青春飯
對網絡寫手們而言，或許最大的考驗並非構思或文筆，而是速度與體力。在網絡上寫作，是一門體力活。25歲的網絡女寫手「青鋆」幾個月前溘然病逝，在內地引發不小震動。「青鋆」的死因是肺癌，但更多人認為，「青鋆」艱苦的碼字生涯，才是罪魁禍首。「青鋆」原名包青春，是文學網站「紅袖添香」最高級別的「四鑽」簽約作者。三年的網絡寫手生涯中，「青鋆」共寫作了六部小說。據說，「青鋆」經常熬夜碼字，日日只睡三四個小時，半個月才出一次門，沒曬過幾天太陽。
網絡寫手的寫作強度，會令大多數傳統作家望而卻步。一位業內人士表示，在網絡文學界，每日更新兩千字已經堪比蝸牛，不少人每日更新一萬字都不在話下，有人還可以更新兩萬字以上。事實上，寫網絡小說必須日日快速更新，尚可留住缺乏耐心的讀者。一天不更新，讀者便會發評論罵街，兩天不更新，大量讀者就會流失，轉看其他人的小說。以網絡小說《史上第一混亂》成名的寫手張小花，一度曾因家庭原因放慢更新速度，即刻就有網友以「騙子」、「黔驢技窮」惡語相向。
前述網絡寫手小薩也坦言，自從與網站簽約，寫作已然成為一種壓力，「有段時間媽媽住院，可我還有一周更新21,000字的任務，那個星期真是瘋掉了。」一次網絡文學青年論壇上，也有網絡寫手叫苦不迭，稱月產20萬字的寫手，完全沒有辦法登上網站的推薦榜，至於月產10萬字的寫手，那簡直就會「餓死」。
如此強度之下，網絡寫手儼然成了一碗「青春飯」，據調查，大部分寫手的年齡介於18至35歲間，超過40歲的幾乎沒有。甚至連精力充沛的年輕人，都未必能夠扛得住。據此間媒體報道，為了能夠「多睡一會」，一些網絡簽約作家無奈已經組建「工作室」，與幾名其他寫手組成團隊，用同一個網名「流水線」搞定每日的更新任務。因為只有寫得既多又快，才有可能在數百萬的網絡作家群體中脫穎而出。有人戲言，現在就算是金庸、古龍到網上連載小說，都未見得能紅，「很多在互聯網上大熱的小說，作者根本沒時間用心寫，文筆很差，讀者只是追著看新鮮。」
據稱，一些「網絡快槍手」，甚至幾日之內就可快速炮製出一部小說。這樣的作品，當然質量堪憂。有業內人士直言，現在的網絡小說越來越天馬行空，同質化甚至抄襲現象非常嚴重，「今天看穿越題材火了，大家就一哄而上，寫不出來乾脆去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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