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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緬甸風光。 網上圖片
湯禮春
2002年至2008年,我在緬甸曼德勒省一家由中國承建的水泥廠工作了6年,對緬甸的社會及生活有了一些了解。當時,緬甸的經濟不很發達,老百姓的生活很差,生活水平僅相當於我國五十年代。我所在的水泥廠屬緬甸國營企業,但工人的工資很低,一般工人的工資僅相當於人民幣二三百元,中層幹部不過五六百元,就連廠長也不過千餘元。然一斤大米卻要上十元,一斤肉要二十來元,所以緬甸普通老百姓的生活很差。我的一些緬甸同事通常每天只吃兩餐飯,而且都是自帶飯菜到廠裡,我仔細地看了一下,一般都只帶有二両米飯,菜則大多是家中自製的一種辣椒醬,裡面混合一點西紅柿、洋蔥而已,吃起來十分酸辣。可以說常年難得一點葷腥。
至於家用電器,一般家庭都買不起,一部二十幾英寸的電視機要相當於人民幣二萬元,一部洗衣機要上萬元,至於冰箱那就更用不起了。
由於當時的緬甸是軍政府獨裁統治,缺乏民主與法制。所以,儘管普通老百姓的生活很差,但那些手掌軍權的官員卻十分富有,腐敗現象十分嚴重,在曼德勒城的周圍,有很多高級別墅,裡面住的大多是手握軍權的官員。
緬甸的政府行政人員也都是軍人身份,就連國營企業的廠長,也都是軍人身份。我所在的水泥廠的廠長,也是軍政府派來的軍人,他雖然在賬面上的工資僅相當於人民幣一千餘元,但看得出他實際上十分富有,他把他的女兒送到英國留學就是一個佐證。
雖然緬甸貧富差距十分大,但由於緬甸是個佛教之國,人人信仰佛教,都遵循「善良、隱忍」的做人準則,所以社會治安還不錯。但人民心中盼望社會改革、國家真正民主的心還是有的,這種心理被壓迫久了,也總會有爆發的那一天,所以,2008年我剛回到國內不久,就從報上看到緬甸全國爆發了爭自由爭民主的遊行示威和靜坐。我一點也不感到驚訝,因為我知道這一天總會來的。
下面,我就將在緬甸生活期間親身經歷的兩件事從實寫出來,讓大家對緬甸當時的社會有一點實際的了解。
在緬甸打電話
一般家庭是裝不起電話的。我所在的工廠和附近的焦寨鎮沒有國際長途可打,我每一次打電話回家,都只有跑到五十公里外的省城曼德勒市,在那裡打一分鐘到中國的國際長途電話要五美金。由於打電話回家太難,加上又貴,我只有不到萬不得已有特別的急事時才打電話回家。
到了2006年,我的這一苦衷終於被公司為我請的翻譯瑪丹姑娘得知了,瑪丹是華裔,但是當地土生土長的人,她熟知緬甸的國情,知道在緬甸只要稍稍有權力的人,都會利用權力來謀點利益。於是她多方打聽,終於聯繫到了焦寨鎮上電信部門的一個小負責人,這個小負責人偷偷在鎮上的家裡裝了一部可以通到中國邊境的電話,有中國人需要打電話到國內,可以到他家裡打,但打一分鐘要付給他三美元。瑪丹為我聯繫上了那位能打電話的人後,我自是十分歡喜,因為這一下可以經常往家裡打電話了。可就是這稱得上是「已很方便」的電話打起來還是很難。記得我第一次到那個人家裡去打電話時,我正要歡歡喜喜出門,瑪丹卻擋住我,她拿出一套緬甸當地人的服裝要我換上,說這是那位「私裝電話者」的要求,怕外人看出我是中國人而生疑。我只好喬裝打扮成緬甸人,偷偷摸摸來到那位「私裝電話者」的家,到了他家一看,已有好幾個中國工人在他家裡等著打電話,先來後到,我只有排隊等候。誰知這一等就是大半天,等得我心煩意躁,原來這部電話機只能接到中國邊境,再由邊境轉到國內,所以很難接通,有時接通一個電話得個把小時。好不容易輪到我了,又好不容易接通到了我家,可聲音卻小得難以聽見,為了讓妻子聽到我的聲音,我扯著嗓門大聲喊,那位「私裝電話者」卻急得拚命向我打手勢,那意思是叫我不要大聲,免得外邊的人聽見了。我只有帶著遺憾結束了通話。就是這樣難打的電話,我還是捨不得放棄,每隔一、兩個月就偷偷摸摸去打一次,總算能讓家裡人時常得到我平安的消息,我也就心滿意足了。
2008年3月,我總算結束了在緬甸的工作,當我乘飛機從仰光回到昆明,一下飛機,我就衝到電話亭前,痛痛快快地給家裡打了一通電話。
在緬甸遭遇交警
有一天給我當翻譯兼開車的華裔姑娘有事出去了。我從廠裡回到住處,感到有些口渴,進屋喝水時,才發現桶裝純淨水沒有了。因為當地的水含鹼太高,不能飲用,飲用水非要到十幾里外的鎮上才能買得到。我本想堅持一下,但那天不知怎麼確實渴得要命。我往院子裡一看,為我服務的那輛小車停放在那裡,我就冒出個念頭,自己開車去鎮上買,其實我還從來沒有學過開車,但我是個機電工程師,對汽車的原理是懂的。於是,我試著發動了汽車,慢慢開了起來。我十分得意地想:原來開車是這麼簡單呀!
我歪歪扭扭地將車開到了公路上,我不敢開快,以每小時二十公里的速度前行著,若遇到對面或後面過來汽車,我就提早在路邊停了下來,等車過去了再接著開。看看快開到鎮上時,路邊出現了一個交警,他大概看出了我是個才學開車的人,他衝我示意,要我停車。我一邊停車,一邊想:糟了,我沒有駕駛證,偏偏又遇上個交警,看來今天要挨罰了!那個交警滿臉怒色地走到我跟前,對我「嗚里哇拉」地發了一通脾氣,我聽不懂,只是賠著笑臉,用中國話跟他解釋。他居然聽出我是個中國人,頓時換成了另一副笑顏,拍著我的肩「嗚里哇拉」地說了一通,我聽得出那是友好的表示。最後他又用手指了指路邊的一家咖啡屋,說了幾句,這次我聽懂了,他是要我請他喝咖啡。因為緬甸人酷愛咖啡,在平常生活中,我聽熟了這句語言。
我頓時開懷大笑,忙點頭:「好!好!」隨後,攬著他的肩向咖啡店走去。一杯咖啡也就幾元錢,我免去了罰單何樂而不為。
喝完咖啡,那個交警送我上車,然後對我招手道:「高血壓,老馬對面!」我笑了,我甚麼時候得高血壓了,還在馬路對面!我嘴裡嘲笑著,開動了車。其實我也懂這兩句緬語:「高血壓」就是司機師傅,「老馬對面」就是再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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