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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3年3月16日 星期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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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士傑 愛戲多過愛自己


http://paper.wenweipo.com   [2013-03-16]     我要評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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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金士傑《Art》劇照。

 他是台灣劇場界重量級的創作者之一,集編、導、演等才華於一身;他也是年屆六十喜得一對雙胞胎兒女的「新科」父親;他是人們最熟悉的《暗戀桃花源》的江濱柳,也是人們並不那麼熟悉的《最後十四堂星期二的課》(又譯作《相約星期二》)的老教授。他是金士傑。

 對台灣劇場有所了解的人,腦海中必定有這個「大名」。香港本地觀眾對他的認識,一方面源於《最後十四堂星期二的課》去年曾專門來港演出,另一方面則因香港與台灣兩地的劇場界,日趨深入的互動交流。

文:香港文匯報記者賈選凝 圖片由台灣果陀劇場提供

某種程度而言,《最後十四堂星期二的課》是有門檻的戲,它不熱烈,也不冷冽,反而正因為太生活,且全劇只有兩個人物,難免會讓人覺得自然到近乎不像「戲」。而此前攜這部戲「走南闖北」,與北京、上海、香港等多地觀眾見面的金士傑,反而覺得這恰恰是該劇的好處。重量級的題目、生活化的演繹,在談笑風生中追求自然與寫實,跳過過於沉重的主題,而令劇場的氛圍清新舒服,也很重要。

 「我開始很怕這個戲太重,但這齣戲很有意思的是,能把各種觀眾群集合在一起,蠻靈的。」按他的話說:「台灣有些很年輕的學生都吃得住這齣戲。」看熱鬧也好,看門道也罷,從南南北北不同地區的觀眾反應來看,人們對這麼樸素這麼「沉」的戲,也能照單全收。金士傑認為,這其實是很好的投石問路的機會——讓觀眾吃不同口味的菜,就像是種測試。「倘若四面八方的觀眾是因為菜的口碑好,趕來品嘗卻發現,我們端出的菜是溫的。」並不激烈的舞台上下,創作者反而更有信心。「人的心都是一樣的,所以才希望看到讓自己生命有痛癢感的創作。」

 金士傑說:「一般的戲,有戲劇性,但這齣戲極為含蓄,又貌不驚人,對我而言,是個很漂亮的挑戰。」

深入骨髓的「文藝中年」

 金士傑早年對台灣劇場界的重要貢獻之一便是創立「蘭陵劇坊」,他戲稱自己「在南部鄉下,當兵也當完了,牧場養豬也養完了,又是個文藝青年。」現在,他成了文藝中年,「這個不會改變的,這是骨髓。」所以,即使當年他去台北沒搞劇場,也可能會寫小說;沒寫小說,也可能會在家練書法乃至拉小提琴。對金士傑而言,「創作」本質上是同一件事。

 無論是當電影導演,還是幫人縫製鞋子然後讓人穿著去走千里路,甚至是去開一家店賣牛肉麵,只要作出與眾不同、和創作接近的東西,人生也會因這「創作」而活得很充實。

 蘭陵劇坊創辦之初,當時的台北堪稱戲劇「沙漠」。「當時的戲,難看極了,大家每天都在罵,那我就想,算了別罵了,我們自己搞吧。」金士傑剛到台北時,動過念當電影導演,當時讀過一些書的他,覺得大堆的理想都可以透過電影化為畫面,但奈何沒有資金,只能罷休。「可是舞台不一樣,舞台幾乎不需要資金,我站在你面前,就能開始演,服裝甚至都不必換」。可以在客廳、馬路、禮堂、社區、老人院,以至在監獄等地方演出,演員其實就是一種非常原始、古老的行業。

 於是,金士傑找來一群志同道合的朋友一起做,當時大家都很窮,如今回想起來,他不禁自嘲當時像是丐幫。但就是這些「丐幫」,為台灣戲劇打下一些基礎。昔日的幫內成員,目前多在台北的其他劇團擔當負責人,「如果」、「綠光」等劇團,都有他們的足跡。

 金士傑回憶道:「吃苦打拚的那些年,大家收入幾乎是零,穿最少的吃最省的,用打遊擊的方式去演戲,前後差不多十年。」

 其實已經有點像「宗教」,大家手拉手傳遞著某種感動。金士傑又形容,其實「理想」就像一種病,它可以被傳染,甚至像「細菌」,可以自行跳到人的身上。但那段時光真的只是捱窮?「說實話我們不是只剩下窮,我們精神富有,也一直在操練。真的到了沒飯吃的地步,就跳到錢坑裡去賺錢嘛,我們有本事。」以他本人為例,集編劇、表演、導演於一身,即使進入電視、電影等行業,也不難尋覓棲身之地。

 而當年最令他記憶深刻之事,或許就是排練《懸絲人》期間,因為那齣戲有大量的肢體動作,「蘭陵」上下傾力一心。而那時的金士傑,迫於生計,要靠拍電視劇賺生活費。但在他內心,排舞台劇才是最大最優先的事。但有一次,一個電視劇片場拖戲,雖然金士傑早已講好自己幾點鐘必須要離開、去排舞台劇,但戲還是拖下去,拖到他幾乎翻臉。「我想,我不能誤了舞台那邊的事情,眼看著已經遲得不行了,我氣急敗壞地衝出片場。本來那時候很省,從來不叫計程車,可還是破例叫了計程車,飛奔到舞台現場。」

 一眾劇團同仁,等待著從不允許同仁們遲到的他,已差不多睡著。金士傑當時在化妝室,把門一關,旁人見狀不對出來勸慰,剛一拍他肩膀,他便無法自抑地大聲抽泣。「因為我覺得我被那個現實環境侮辱了,就為了賺那幾個錢,卻誤了我最重要的事情。」

 戲,從始至終都是金士傑人生的靈魂。

愛戲更甚於自己

 今時今日的金士傑,仍然堅持自我,但相比年輕時「敢做更多試驗作品」,現在的他更嚮往的是追求成熟的作品。雖然實驗作品的比重在他的創作中有所變化,這並不代表他不再求新,相反來說,他喜歡追求新事物這一點永遠不會變。他說:「我必須永遠找到new在哪裡。就像練書法,一開始可能會去練各種書體,但到最後就變成只練一種,這不是不進步,而是在其中成長。」

 在他看來,戲劇的最大魅力是直指人心,當然小說、電影等創作亦可。「當然很多作品沒有太多文化使命,但比較好的作品,從主題、思想、層次上,會豐富到讓我們立刻警惕自己的生活,或者說重新觀察自己的生活。」譬如他形容讀到一本好書「會讓我們突然坐直了,生命中有很多更有趣的東西從而出現。」

 每個人身上,或許都帶著一本屬於自己的字典,那本字典頁數本來很少,但厚度逐漸增加疊積。更多詞彙,源於更多的體驗,更為豐富的內涵讓人生不再扁平。對金士傑來說,他用他的方式尋找他的詞彙,而戲劇就恰好是那種方式,戲劇令他坦然,不必人云亦云。他說,生命理當如此。

 和金士傑搭檔過對手戲的演員,大都了解,他雖然是個充滿個人特質的表演者,但在和人合作時,只有慷慨,從不吝嗇,哪怕對方的戲在台上超過他、壓過他,只要戲好,他會毫不猶豫地接受。原因簡單,他所追求的,不是人生的成績單,而是戲劇本身,所以有時真的會「忘我」,也傾向於「愛戲多過愛自己」。

 有時外人覺得他犯傻,演戲時故意往別人身上加分,但對他來說,看到別的演員把戲演好,或是看到另一齣好的戲,都是一件快樂的事。他追根尋源,說:「我年輕時,幾乎就是想當傳教士,和後來教戲劇面對學生時,大概是一脈相承的心態,都是覺得造福人間是美事,讓人臉上出現笑容、把別人的問題解決了,是美事。」原來,他母親是很虔誠的基督教徒,或許從小進進出出教堂,耳濡目染記取下這手有餘香的精神。

 最艱困時可有想過走另一條路?不。從未想過。

 因為金士傑從不懷疑「戲劇」這個廟,他不會因為自己修行不好,而怪罪於廟。「我一直知道,廟夠大夠好,我現在沒修好,那就明天再修,明天修不好,後天再修。」所謂創作瓶頸,任何創作者都一定發生過。遇到瓶頸時,他會選擇與好朋友或看點好書去度過。

「新科」父親笑對變老

 許多內地的觀眾認識金士傑,是源於那齣太有名的《暗戀桃花源》。當年那戲紅透南北,令人們驚嘆台灣舞台劇的好。而當年的金士傑,風華正茂,如今他自己再回看往昔,認為:「那時候並不是最好,那時候是最青春——無論年紀,還是創作能量。」

 青春與衰老,本身沒有比較的必要。金士傑並不是完全不恐懼衰老,只是相比別人好一點。他說:「老、殘、病、醜、死,其實都是同一個東西,只是一步步愈來愈接近而已,我還是會心痛、難堪、會慌、會亂。有時就是必須承認啊,今天的火力比昨天在退步啊,在更接近死亡啊,這是每一秒在發生的事,所以更要練習面對它。」

 並不需要躲避,該難過就難過,該自卑就自卑。只是今年61歲的他,生活重心大大轉移了,一年半前他喜得一對雙胞胎兒女,分身乏術,所以辭掉了教職。因而有時,所謂面臨生老病死之痛,更多是考慮下一代。他會去想:「我是不是可以多陪他們幾年?他們開始談戀愛時,我身體是不是可以更結實?更有參與感?在他們摔跤時可以扶他們一把呢?」

 做創作人,駕輕就熟,但做父親,卻是頭一次,一切都要從零開始。他以前的生命態度比較個人主義,而有了孩子之後,則希望「個人主義」能與現實並存。他說:「我甚至希望,有一天在我的孩子們身上也可以出現這種個人主義。」在他眼中,個人主義代表著獨立思考、負自己的責任、創造自己的價值觀,「我覺得這是美好的事情。」

 今昔相比?金士傑笑道:「我覺得現在的好是成熟度,當然,青春健康、無知莽撞各有好處,每個位置都不錯,各有各的好。」人生如戲,坦然至此,想來已無遺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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