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放大圖片
作者：拉萊．柯林斯、多米尼克．拉皮埃爾
譯者：董樂山
出版：譯林出版社（2013年3月）
定價：人民幣38元
《巴黎燒了嗎？》是我最近讀的最厚卻最願意隨身攜帶的一本書——內容豐滿而簡裝紙輕，用的都是法國非常流行的「口袋本」設計。它講述的是巴黎1944年8月那個驚心動魄的解放過程。
譯自半個世紀前出版的原著，曾是紅極一時的best seller，當時的人們管它叫作「那本著名的報告文學」。作者之一是美國《新聞周刊》的記者Larry Collins，另一是《巴黎競賽畫報》的Dominique Lapierre。這兩位法國媒體稱為「暢銷書生產機器」的記者，用三年時間採訪及搜集資料，選出其中五百三十六人的經歷，幾乎只用這些細節，推進了整個情節進展。它有一條天然主線，即人們最關心的問題——巴黎如何得以從希特勒的焦土政策中倖存。以此，本書展開了錯縱複雜的細節推進，從脅迫的緊張，到鬥爭的激烈，以至最後得救的狂歡。
八百多位採訪者當中，除了大家熟知的艾森豪威爾、肖爾鐵茨，更多的是倖存的普通士兵和平民——如果事先對本書報告文學不知情的話，幾乎要認定這是個小說——細節精彩，人物眾多，畫面感非常強，嚴肅戰爭支撐起來的廣廈，還有情感的力量填滿縫隙，有如當年初看《兵臨城下》，激烈的扣人心弦和羽毛般的溫馨一併，把兩種情感需求都照顧到位。
比如我特別喜歡發生在第二部分《鬥爭》中的一個小故事。提爾小姐苦等三年她淪為戰俘的未婚夫，終於盼到婚禮這一日，儘管新郎仍舊必須缺席。她在巴黎第一區的區政府裡，正要接受區長的證婚，禮堂門被推開，起義已經打響第一槍，維希政府的區長必須被逮捕。就在提爾小姐眼見婚禮又無望時，第一個衝進來的馬塞爾先生，從俘虜身上解下象徵著區長一職的三色綬帶，自己繫上，他以「根據抵抗運動授予」的權力，「以莊嚴的語調」正式宣佈提爾小姐和缺席的新郎結為夫婦。
但這實在是報告文學裡的典型，每一個故事都真實發生，每一個人物都有名有姓。想起本書的編輯推薦裡有一句，說是「值得新聞專業從業者學習」，當時以為是針對目標讀者群的宣傳詞，讀後才明白，非虛構寫作領域裡，這兩位記者委實功力過人，我甚至看不到他們在書裡的身影。事實敘述過於冷靜沉穩，凱旋門前、香榭麗舍大道上、協和廣場上，人們面對勝利時巨大的遊行和歡呼，也力圖只以引用例如「把他們的熱淚獻給我的老年人」來表達激烈的情緒流露。儘管如此，就像第二年就拍成的同名黑白電影一樣，只在最後出現了彩色鏡頭，那是解放後的巴黎，大遠景裡的色彩呈現，背後的欣喜態度不言自喻，這種流而不露的語調，正好契合本書——我們在背後牽木偶線，故事由他們自己講給你聽。
一些人把巴黎當作精神故鄉，遠早於成行前，落點在遙遠的靈魂深處，就像電影《革命之路》裡的夫妻，毛姆的《月亮和六便士》裡丟家棄子去巴黎畫畫的克蘭德，巴黎成了不得不去的所在； 一些人以之為第二故鄉，在享用過這座城市之後，就像也在本書裡客串的海明威，巴黎會成為一輩子與你同在的城市。但是，大多數如你我一般的普通人，對它的期待感大概也和這本書一樣厚，然而真的到了巴黎，做的事情恐怕又只有書籤那麼薄。
這場所謂的朝聖之旅，說實在的，吸引力最大的可能不過是巴黎春天百貨。但如果這麼多頁的嚮往裡，果真還有一絲對未知的好感，對歷史的好奇，將巴黎當作淑女的好逑之心，那麼要從歷史入手。將去未去時，除了那些濾鏡染了色的圖片書，不如讀《巴黎燒了嗎？》，然後，如果你願意，倒是可以帶著林達的《帶一本書去巴黎》，上路。
對我自己而言，這的確是粗暴撕毀過往標籤的過程，甚至羞於承認自己對巴黎曾經的理解——那是伍迪艾倫版，海明威的莎士比亞書店版……再去認識巴黎，簡直完全不一樣，它曾經是個形容詞，現在它又返璞歸真，重回一個名詞，而且是奔湧著的激盪歷史革命豐跡如今隱藏在華美建築、樸素街角，一點一點出落起來的名詞。 ■文：駁靜
|
放大圖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