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大圖片
■現在的鄉下,草長得比莊稼好。 網上圖片
小時候最大的一件事就是打豬草。
非得要豬們「牙好胃口就好身體倍棒」,才能保證我們過年有肉吃、有花布新衣穿。切身利益高於一切指令,上學路過我也不會忘記給豬們捎點零食。
可憐了鄉下的草。我們像電影裡的偵查員似地密切監視著草們的長勢,一空不空地挎籃提刀巡邏在根據地上,那草大多來不及長大就夭折在我們的快鐮下。
不知是草們營養不良影響生長,還是心情不好集體罷長,拒絕和我們的養豬計劃合作,後來豬草越來越少,滿村滿畈轉悠半天,割來的草也蓋不住籃底。我們這支打豬草軍只好遠征到別的村去。可別的村裡情形也差不多,他們的豬也在欄內叫囂、呼籲著美味的草。那年的豬都長成了非常骨感的瘦肉型,炸排骨都不用費力剔肉,那年的過年新衣自然是沒有穿上。
現在的鄉下,草長得比莊稼好。草們美麗了畫片,優美了詩行,甚至潛入了曾經稻浪滾滾現在卻圈起來打算開發的良田,長成了僅供觀賞的貴族似的荒地風光。
如今,羊兒大多在圖片上謀職,專供嬰幼兒啟蒙指認,吃的自然是圖片上的草;牛兒也搞活了,專替外賓拉車開道遊覽農家新貌,很少有空親自到草地上走走了;豬們口味也變了,吃的是高級速效的「化學飼料」。那些和我們打豬草時年齡相仿的小孩,天天新衣,放學後一邊看著動畫片,一邊不耐煩地聽大人嘮叨「多吃素菜,才長得好」,他們還會指著小麥問我:「那是什麼草?」
不知道那鄉下的草知不知道如今這世道不一樣了,也不知道草們有沒有覺得寂寞想要改行。
反正那草是長得愈來愈好,長出了深藏而乍現的銳利光芒。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