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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折原一
譯者：李彥樺
出版：獨步文化
在芸芸日本推理小說作家中，折原一旗幟鮮明地以敘述詭計為招徠見稱，這也成為他的標誌特徵。當然，敘述詭計從來都是推理小說的必備元素，在日本的語境內，新本格派的一眾作家同樣對敘述詭計也優而為之。從本質上而論，本格派本來就不能避免敘述詭計的安排，一般而言當敘述詭計被釋破之時，往往也就是小說的高潮所在。至於在事先張揚的敘述詭計公告下，如何仍然能夠有辦法使讀者有所驚喜，正是反映作家水平高下的標準所在。折原一善用的正是「小說」自身的文類，由出道的《倒錯的死角》（1988）到成熟期的《遭難者》（1997），他都充分意識及利用到「小說」自身的性格特徵，從而把創作的後設空間及遊戲，拿捏得更加得心應手。
敘述與詭計的表裡不一
田中健在〈折原一論──決算後的風景〉中，引述柄谷行人的名著《日本現代文學的起源》，直指文學的內部表現正是現代文學的意識根源。「因此，我並不是要從『內面』來觀察『言文一致』運動，相反，是想通過『言文一致』這一制度的確立來看『內面的發現』問題。不如此觀之，則我們只會愈發強調已被視為不證自明且自然而然的『內面』及其『表現』之形而上學性，而看不到其歷史性。」簡言之，作為讀者的我們，一向習慣了從小說的敘述中，接受「內面」的訊息，也可說是透過小說敘述此形式的假設，來把「內面」的透明性及真實性考察出來。這種「不證自明且自然而然」的習尚，好讓讀者產生共感，構成我們心目中的小說化敘述。但當我們意識到故事的敘述情節，與人物角色的內部心理可以存在鴻溝距離後，那便會出現錯位後的藝術溫床──即不僅是為了欺騙讀者而加插欺騙伎倆，而是深化內容及心理的縱深探索。
而就推理小說而言，達成以上的敘述詭計往往也依賴時序的錯亂、狀況的反覆以及關係的相似性等元素的使用，從而產生出圈套式的閱讀趣味效果。而以上的伎倆，都是折原一常用的招數及熟練的策略。
複數文本的敘述
由於焦點重心鎖定在敘述詭計，所以折原一向來很有意識地，於作品中盡量去拓闊敘述文本的可能性及風格，從而擴展變化空間。在《倒錯迴旋曲》（1989）中，角色的日記、文本中的「小說」內容，乃至到報章上的得獎公告及評審內容等，都是不同類別的敘述文字。折原一正是透過不同文本的並置，從而製造出錯綜複雜的幻象，好讓閱讀故事進程上的詮釋可能，一直保持開放及謎底成懸念來進行，成就敘述詭計的完美鋪排。
《倒錯迴旋曲》實際上是折原一最早的長篇作，成為1988年江戶川亂步獎的候補作品。故事由一位希望成為作家的年輕人的日記開始，由被人盜取了原稿且取代成為得獎人，再陸續引申出一連串殺人事件的糾葛。折原一當然有活用上述提及的策略，時序的錯亂乃白鳥翔的《幻之女》得獎消息被延緩發放，好讓讀者出現盜作的誤審。狀況的反覆為永島一郎及山本安雄均再三根據小說的情節，來設定及佈置兇案的現場。關係的相似性是精神病患者與作家的狀態，其實同樣出現不穩定及狂態的一面，所以山本安雄的雙重身份特性才得以有機融合。於是在上述三組元素的撥弄下，作為讀者的我們便很容易不停作出錯誤判斷，到最後真相大白之時，便會得出真假難分──現實與虛構的界線從來就不穩定，一眨眼間隨時便會瓦解崩潰，陷進黑白難分的世界。
至於在推理小說的系譜中，折原一某程度也如東野圭吾般的早期影子，就是向來與文學獎沒有甚麼緣分。除了《沈默的教室》（1995）曾獲第48屆日本推理作家協會獎（長篇部門）外，其餘的像《多事的密室》（1985）、上文分析的《倒錯迴旋曲》、《異人們的館》（1994）及《冤罪者》（1997）等，都只得分別晉身不同文學獎的候補階段。當然，東野圭吾終有守得雲開見月明的一天，至於類似的好運會否他朝降臨折原一身上，那就要繼續拭目以待了。
文：湯禎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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