潘國森
上大學的時候,我們學工程的同學都要參加暑期實習,這是課程的指定要求、合格畢業領工程理學士文憑的必須條件。工學院還有專人負責安排同學與職位空缺配對。那個年頭,香港的經濟仍是所謂「出口帶動」,主體製造業尚未北移,工科生都容易找到所需的實習工作。我與同班的一位女同學被安排到一家胸圍廠面試,那時工學院極少女生,結果當然是廠家選了我的同學。後來我被編派去一間玩具廠實習,那是生平第一次正式上班領薪水。工程部共有兩位工程師,總工程師姓潘。然後再來了另一家院校的實習同學,居然也是姓潘。於是小小一個工程部四分三人姓潘!總經理以兩個實習生的體形面貌來分,編派我為「細潘」,那同學是「大潘」,以資識別。有一日,總經理忍不住跑到我上司潘總工程師的房門口,笑說:「你們變了潘氏宗親會!」這個小型「潘氏宗親會」很快風流雲散,潘總工程師在我實習期滿前另有高就,辭職不幹。工程部「姓潘人口」,由四分三下降到三分二。
第二次遇上我們「潘氏宗親」佔「壓倒優勢」的場合,卻是三十年後。二零一二年底,香港作家協會主席黃仲鳴教授吩咐我這個副主席代表他出席一個「小作家培訓計劃」的開學禮做主禮嘉賓。事緣黃總當日另有活動,還特別叮囑我在演講時,強調要各位「小作家」多背古文。黃總間有要我接受他的學生訪問,皆因做訪問編寫報道是新聞系同學的日常作業。黃總每次都叮囑我對同學講,若要作文進步快,應要多讀金庸武俠小說。但是這一回其中一個主辦單位跟「小查詩人」、即「我的朋友查良鏞」大有淵源,這個就不好再強調了。
一看大會寄來的資料,怎麼又開「潘氏宗親會」了?
兩位主禮嘉賓分別來自香港兩大作家組織。我們香港作家協會歷史較長,香港作家聯會則是會員較多。作聯的代表,是會長潘耀明兄。換言之,主禮嘉賓全部、百分百姓潘!而兩個主辦單位的代表,還有潘步釗博士姓潘。於是乎,主持開幕儀式的兩嘉賓兩代表共四人,有三個姓潘,百分之七十五。
這還未夠巧合,開學禮之後,是第一場寫作交流會。共有三位作家出席,當中再有潘國靈兄也是姓潘。兩嘉賓與三作家先後共五人發言,共三個姓潘,百分之六十。
總計,除司儀以外,上台的共兩嘉賓兩代表三作家七人,四個姓潘,百分之五十七。
現在回想,實在失策!怎麼忘記了四位潘氏宗親合照留念?
既不打算一再為「小查詩人」打廣告,發言時就搬杜甫和曹丕的名言出來,先是落魄詩人杜詩聖的「文章千古事,得失寸心知」,然後是魏文帝《典論論文》:「蓋文章經國之大業,不朽之盛事。年壽有時而盡,榮樂止乎其身,二者必至之常期,未若文章之無窮。」最後是季羨林先生的「三貫通」(中西、古今、文理),以及「中國小孩兒起碼要背二百首詩、五十篇古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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