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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尉瑋
見到黃狄文總很開心。印象中的他隨時笑吟吟,不時的鬼馬表情讓人會不自覺想起他早期的作品《男人炒飯》或《歡樂今宵》。也許是因為身上這種天然的戲劇感,他也經常被編舞們安排扮演特別的角色,比如《畸人說夢》中那個手持玫瑰到處獻花的人。
但從《忽然四季》開始,黃狄文好像突然「變」了,作品中的戲劇性慢慢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種抽象感,一種更趨簡單與乾淨的肢體表達。之後的《下一秒》、《別有洞天》,他換着方法把玩「肢體」的概念-一下從天空中的雲生出靈感,密佈機關的舞台讓舞者的身影有了撲朔迷離的感覺;一下又把舞者「困在」密室般的舞台上,營造一種肢體動作與情感不斷交纏相融的意境。
這次的《思纏想後》玩得更「過分」,他說自己想回到最初的那個點,把所謂「舞者的身體」這件事好好想個清楚。於是乎,他邀請觀眾潛入人體內部的微觀世界,進入一個「非人世界」。
這讓我想到陳可辛的《武俠》,一記拳頭打過去,鏡頭咻地一轉,看到的是血管怎麼破裂、肌肉如何僵直-瞬間從「江湖」脫出,腦補一回人體科學。
黃狄文卻連那一拳都直接忽略,直接進入微觀世界。「這次講的是『關係』,但不是人際關係,而是從自己內在出發-跳了那麽多年舞,好像很少認真地去看待自己的身體呢。」開始創作前,他也曾想過由科學的角度入手。上網翻查資料,被無數專業名詞和概念狂轟亂炸後終於放棄,「反而偏向於去想怎麼用編舞來呈現身體的各種反應?比如血壓改變的時候會有甚麼影響?高血壓的時候人可能比較亢奮,低血壓的時候可能比較沉靜。當身體受傷的時候,我們的血小板怎麼去修復傷口?病的時候白血球又怎麼抵抗外來的東西?想把這些都放進作品中。」
於是鋪陳在舞台上的,就是一個顯微鏡下的另類世界。切過舞台的紅繩就好像人的血管血液,舞者與長短不一的繩子互動,如同不同的細胞在變化運作。黃狄文說,自己好像戴上了濾鏡去看世界,發現了新奇的景象。「但我始終是有血有肉的人,排演時,雖然在音樂中不會有那麼澎湃的感情,但也難免有情緒的起伏在其中。」他找來沈樂民打造音樂,用電子化的樂感營造「非人世界」,又找來著名服裝設計師陳刀操刀服裝及佈景,力圖帶觀眾進入這個美妙新奇的「community」。
跳舞這麼多年,黃狄文深知舞蹈的自由與多元,觀眾可以從任意角度去解讀,創作者也有着廣闊的空間。「身體本身已經是一件很漂亮的藝術品。」他說,這些年來,自己對舞蹈的追求也發生了變化,越來越想要返璞歸真。回憶當時做《別有洞天》,也與這想法有關。「當時,部分靈感來自坂本龍一,他之前出了一個純鋼琴集,概念是,現在很多人的創作都依靠很多科技,作品總有很多五花八門的東西,那其實是一個複雜的世界。他強調本身單一的東西存在的味道也可以涵蓋很大的世界,這影響到我。我們經常看到很多編舞用了很多科技、各種mix-media來創作,繪畫啊、影像啊......何不返璞歸真到最原始的地方,去看『人』這一個有血有肉的身體,來做一個舞蹈出來呢?我現在就很堅持,也很有興趣去不斷發掘身體的可能性。」
《別有洞天》嘗試情感與肢體的融合,這次的《思纏想後》則連情感都抽離,呈現一個另類世界。「我到現在仍然戰戰兢兢,在一個這麼冷、這麼理性的空間中,會有甚麼東西投射到觀眾的情緒中呢?」黃狄文說。
《思纏想後》
時間:4月11至12日 晚上8時
4月12至13日 下午3時
地點:香港文化中心劇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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