歷史與空間：南宋「大老虎」--陳自強

http://paper.wenweipo.com [2014-08-05] 我要評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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馬承鈞

周永康的落馬，將中國反腐風暴推向又一新高。「歷史有驚人的相似之處」，回顧周永康的仕途興衰和周氏「政商帝國」的覆滅，不由想起南宋巨貪--「賣官丞相」陳自強來。

陳自強，福州閩縣人，約建炎四年（1130）生人。出身貧寒，少年時吃過不少苦。為徹底改變命運，他發奮讀書，終成一名太學生。但在而後的科舉中屢考不中，在首都臨安生活也「大不易」，於是屈尊到權貴之家給小孩子當啟蒙老師。30歲那年，陳自強受承宣使韓誠聘請，去給其幼子韓侂胄當塾師。韓誠乃是北宋名臣韓琦之孫，韓妻是宋高宗吳皇后之妹，可謂門第顯貴。陳自強覺得很光彩，教書格外賣力，韓府上下對他也挺滿意。

韓夫人見陳自強儀態大方為人穩重，自然器重有加，對年幼的侂胄道：「你日後飛黃騰達，別忘了恩師啊！」後來陳自強離開韓家，繼續進軍仕途，但時運不濟、好事遲來，直到淳熙五年（1178），將近年過半百時才考中進士。又因缺乏靠山而官運不暢，60歲那年依然是個區區小吏（福建光澤縣丞），常被同僚譏笑。

慶元二年（1196）夏，陳自強任滿卸職，忽聞30多年前教過的學生韓侂胄已是當朝宰相，暗自竊喜，便想通過這層關係撈個好位置。他來到韓府，但見警衛森嚴，幾次求見均被拒之門外，後通過種種關係才得以如願。韓侂胄一見陳自強，立即行師生之禮，很快任命陳自強為太學錄，不久又轉任國子博士、秘書郎。半年後，擢升陳自強為右正言、諫議大夫、御史中亟。不到一月又進樞密院，四年後官至右丞相，為正一品（相當於如今的副總理），成為南宋重量級人物了。

陳自強也深諳自己並無治國理政本事，一切都是權臣韓侂胄的恩賜，於是全然不顧自己的身份和年紀，稱韓侂胄為恩王、師王，再不提自己曾是其塾師了，甚至聲稱「自強惟一死以報師王」，表白對韓侂胄的效忠，那怕獻出老命也在所不惜。

陳自強死心塌地巴結韓侂胄，除了報恩，更多的是心懷鬼胎、覬覦私利。宋朝官員俸祿在歷代王朝中最為優厚，高官月薪可達400貫（一貫為一千文），是漢代的10倍，正一品官更是月領祿米150石、俸錢12萬文，外加每年綾20匹、羅1匹、綿50両。除上述薪餉外，還有茶酒錢、廚料錢、薪炭錢、馬料錢等等名目繁多的福利補貼。如此優渥的待遇卻不能滿足陳自強的貪婪心，他尋思自己含辛茹苦做官幾十年，如今終於時來運轉，「有權不用過期作廢」，他要利用自己手中之權「賣官鬻爵」大撈一把，他開始在貪腐的路上大踏步進軍了。

陳自強是一隻「笑面虎」，他自己裝出一副正人君子的樣子，暗中與子弟親友結成一個嚴密的「關係網」。其賣官的行徑並不高明，「縱子弟親戚通貨賄，仕進干請，必諧價而後予」，大凡有求於自己、想在仕途有所「上進」者，都由這幫心腹干將與他們講好價錢，一切辦妥後就「光明正大」地授予官職，如此「一手交錢、一手交貨」，招權索賠猖獗之極。一些深諳內幕的地方官員往京城給陳自強送公文，往往會在封函上註明「某物若干並獻」的字樣，凡是沒寫的，陳自強根本就不會打開。

陳自強與死黨狼狽為奸、招贓竊位，但他平時笑容可掬、道貌岸然，蒙蔽了不少人。他每每裝出一副「廉臣」的樣子，在宋寧宗面前高談所謂「君德」和「時政」，還對朝廷內外的不正之風進行「義正辭嚴」的斥責。為欺騙輿論，他還不時賊喊捉賊地揪出幾個已經敗露的「蒼蠅」，予以懲處。一次，陳自強一個老朋友的兒子前來求見，要求到禮部當「掌故官」。陳自強聽罷竟當着眾人之面大發光火，厲聲訓斥，令那人下不來台。豈料事過不久，朝廷任命書下達，那人真的當上了掌故官。好事者追問那人緣由，其悄悄拿出陳自強親書的八個字：「珍貺鼎至，光耀老目。」意思是珍貴禮物收到，高興得老眼生輝矣！

貪婪是個無底洞，慾火只會愈燒愈旺。按規定，右丞相並不掌管財政，很難直接撈到錢財。陳自強卻靈機一動創立了一個「國用司」的機構，總管財政，並自封國用使。於是肆無忌憚地收括民財中飽私囊。史書記載：國用司建立後，「掊克民財，州郡騷動」，陳自強這隻大老虎從中撈取多少錢財，不言而喻了。陳自強不啻大肆貪污受賄，還喪失政治立場，為叛逆首腦大開綠燈，沆瀣一氣。掌管西南兵權的吳挺號稱「吳家軍」，士卒只知有吳帥、不知有朝廷。宋光宗花大力氣削弱其兵權。吳挺死後，其子吳曦被調到臨安任殿前副都指揮使，實際上剝奪了軍權。吳曦在臨安很不得志，死灰復燃之心不滅。他便以厚禮賄賂陳自強，陳竟然對皇上鼓吹「非曦不足以鎮四川」，使吳曦如願返川。吳曦回去後竟派人與金人苟合，願「獻四州之地，求封蜀王」，公開叛變，並率兵十萬沿江而下聯合金兵夾攻襄陽，導致「開禧北伐」的失敗。吳曦後被愛國將領處死，受其賄賂的陳自強卻逍遙法外。

「子不教，父之過」，上樑不正下樑必歪。其兒子憑借陳自強與權臣韓侂胄的關係，大肆招權納賄，賣官鬻爵，這個「官二代」不費吹灰之力就賺得盆滿缽溢。據記載，經其周旋的下層官吏「有自瓊管以七千緡而得廣漕者，有自倅貳以六千緡而連得兩郡者，有以珠翠飾婢妾而遺其子者，有以五千緡而得潮陽者。其他殆難以遍舉......」亦即：有下層官員用7,000串銅錢買得航運管理局局長之職，用6,000串銅錢買得州府一把手，5,000串銅錢買得潮陽縣令......

陳自強父子通過各種手段徇私舞弊，積累了大量財富，滿以為可以樂享晚年了、造福子孫了。但天網恢恢疏而不漏，開禧三年（1207），朝廷以「阿財充位，不恤國事」之名罷了陳自強的官，流放永州（今湖南零陵），後又轉至韶州（今韶關），其黨羽亦也紛紛問罪獲刑。雖大權旁落、流放邊疆，仍不解民憤，宋寧宗下令沒收陳自強貪污所得全部財產，再將其流放雷州半島。羈押途中，年過七旬的陳自強每天都會焚香禱告：「懇求上天再讓我活一日之命吧！」他實在不想死啊！他邁着沉重的步履，蹣跚地向雷州走去，終於在流放路上嗚呼哀哉。

從昔日的陳自強到今天的周永康，時代不同了，衣缽卻相似，他們結黨營私招權納賄的伎倆也如出一轍，足見治國重在治吏，肅貪何等緊要。詩云：

狼狽為奸賣官服，

賊喊捉賊笑面虎。

反腐風暴驚天起，

惡名昭彰唯恥辱！■網上圖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