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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奈保爾造訪上海書展。本報上海傳真
諾貝爾文學獎得主、英國著名作家維.蘇.奈保爾,被視為天才與惡魔的合體。他的文學才華毋庸置疑,高調混亂的私生活亦令人側目。據說奈保爾性情乖戾,不可一世,對比那位現身上海書展的耄耋老者判若兩人。他惜字如金,但只要開口,仍然閃耀着「奈保爾式」的靈光。有人讚揚他的作品具有「預見性」,奈保爾欣然接受,「只要專心地寫作,就意味着在書寫未來,這是我觀察世界的方式。」■文:香港文匯報記者 章蘿蘭 上海報道■圖:本報上海傳真
《大河灣》中文版首發
應上海書展組委會和新經典文化公司的邀請,世界文壇巨擘奈保爾首次赴中國參加上海書展,由其所著的《大河灣》中文版首發式亦同時舉行。1932年出生於特立尼達的奈保爾,18歲時赴英國牛津大學留學,大學畢業後從事寫作。1971年奈保爾獲得布克獎,1989年被英國女王授以爵位,1993年獲得英國大衛.柯恩文學獎,最終於2001年獲得諾貝爾文學獎。奈保爾以小說與遊記見長,兩部小說作品《大河灣》和《畢司沃斯先生的房子》列入20世紀百大英文小說,「印度三部曲」--《幽暗國度》、《印度:受傷的文明》、《印度:百萬叛亂的今天》則是其旅遊文學的代表作。
此番推出中文版的《大河灣》,是繼《自由國度》之後,奈保爾撰寫的第二部非洲題材的小說。《大河灣》以後殖民時代動亂的非洲國家為背景,借某位在非洲謀生的印度裔雜貨店店主之口,娓娓道出人們不願承認、更不敢說出口的真相:殖民地獨立之後,非洲人民所遭受的災難更甚以往,他們雖掙脫了部落枷鎖和殖民者的控制,卻無法融入現代人的生活,社會動盪不安,陷入混亂。此書被評論界譽為「最後一部現代主義的偉大史詩」。奈保爾亦在自序中提到,《大河灣》是他最成功的作品,並將之視為攬獲諾獎的重要理由。
上海首發式上,同時推出了奈保爾的另一部作品--《我們的普世文明》中文版。該書收錄了從1960年至1990年期間,奈保爾遊歷世界時寫下的文化隨筆,此後這些見聞成為《游擊隊員》、《大河灣》、《半生》等小說的素材來源。
浪子老矣 由夫人「代言」
不過,奈保爾本人的傳奇經歷或許是最大看點。其放浪形骸的形象深入人心,早前致諾獎獲獎感言時,聲稱要「感謝妓女」,就夠驚世駭俗,在授權傳記中,他更承認自己是家庭暴君並具虐待傾向。他言行傲慢,囂張,自稱沒有朋友,也不需要朋友。他還告訴傳記作者,在學校裡,自己只有崇拜者,沒有朋友,成名之後更是有意迴避朋友,因為這會讓他顯得太平凡。
因此,上海讀者一度期待「魔鬼」蒞臨,未料迎來的卻是一名坐着輪椅,被架着上台的82歲老人。由於常常由奈保爾夫人納迪娜代為「搶答」,甚至還有評論譏其為「提線木偶」。「我現在代奈保爾先生回答這個問題,因為我跟他一起共同生活了20年,我知道他心裡想了一些什麼,所以我覺得我能夠替他回答。」在上海書展活動現場,奈保爾夫人只此一招,便成功「代言」了諸多問題,一旁的奈保爾則陷入沉默。一次終於輪到奈保爾說上幾句,現場翻譯還主動加上「奈保爾夫人也這麼認為」。
納迪娜是奈保爾的第二任妻子,曾是巴基斯坦的新聞記者,在首任妻子過世後,奈保爾拋棄了情婦,迅速迎娶納迪娜。雖然有些放任夫人的強勢,「提線木偶」一說似乎亦有些言過其實。例如聰明的納迪娜在上海書展上「放料」稱,奈保爾將有可能去寫一本關於中國的書,旋即便遭到了主角的否認。「也許我不能寫一本關於中國的書了,因為中國是一個規模宏大的國家,需要認真體驗,仔細觀察,需要儲備諸多知識,但我現在沒有這些東西。」奈保爾說。
事實的崇拜者
奈保爾追求事實,崇拜事實。儘管私生活堪稱腐朽,但他依然允許授權傳記作者弗蘭切隨意取閱任何資料,既無指點,更無干預,最終甚至未要求傳記作者修改一字。六十歲時,奈保爾發現儲藏在倉庫裡的一部分文件被管理員意外銷毀了,這令他出離憤怒,「我是事實的崇拜者,我總是相信,事實是美好的,而被修飾過的事實則是可憎的。所以我從來不銷毀任何東西,我認為最重要的是完整的事實的記錄。那些在倉庫裡被銷毀的文件,其中有很多讓人難堪的事,卻是事實的一部分。」
而今奈保爾確實垂垂老矣,但仍將真實一以貫之。在上海,當被問及與中國有無交集時,奈保爾回答十分坦誠「沒有,真的沒有」;主持人心有不甘繼續追問,並不斷給予提示「比如說有沒有閱讀過中國的文學,或者說有沒有與中國的作家有過交往?」,得到的仍是相同的答案「沒有,真是沒有,真不好意思,我好像真是挺無知,請大家寬恕。」
奈保爾並未因為在中國做客,而曲意迎合,隨便貢獻溢美之詞。有人問他對上海的印象,答案依然中肯,「我剛來,說不出太多,我想可能要待很長一段時間之後,才能精確描述到底是什麼樣的情況,到目前為止看到的都太表面化了。」被問及對中國之行的期待,奈保爾更直言「沒有」,「因為一旦有了期待,就看不見你要看的東西,觀察就可以了」。
嘆人生苦短
在作品中,奈保爾善於用最簡單的詞彙去表達最深刻的主題。他本人話很少,上海書展上甚至還將主題演講直接降格為「問答」,但寥寥數語,卻精闢有力。現場有嘉賓讚揚奈保爾的作品堪稱政治語言,具有「預見性」, 奈保爾指,只要專心寫作,就意味着在書寫未來,「我書寫現在,但也似乎看到了未來會發生什麼,這是我觀察世界的一種方式,亦是我自始至終的寫作方式,我這樣寫成了《大河灣》的,也寫成了《非洲的假面具》。」
回望人生路,奈保爾說,唯一的遺憾是「人生苦短」,他希望每個人都有三個人生,一個用來學習,一個用來享受,還有一個用來思考。中國作家莫言曾抱怨諾獎為他帶來無數困擾,但奈保爾並未受此所困,「我能夠處理好和它的關係,沒有給我帶來什麼困擾。」他更認為,諾獎與政治無涉,「雖然經常有人說諾貝爾文學獎是因為某些原因才頒發給某些特定的人,我並不覺得是這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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