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土耳其導演魯里比茲舍蘭（Nuri Bilge Ceylan）的得獎電影《冬日甦醒》（Winter Sleep）最近在港上映，講述在卡帕多細亞經營旅館的一對貌合神離夫婦的生活瑣事。此片獲康城最高榮譽金棕櫚獎及國際影評人大獎，是他入圍康城影展多年首次奪金棕櫚獎。
觀眾要有心理準備，《冬日甦醒》片長196分鐘，鏡頭沉靜，大部分劇情圍繞對話展開，沒有一般電影高潮迭起的節奏，由於背景是卡帕多細亞的冬天，一片雪白的地貌，無疑會「愈看愈寒」，最好穿多件衣服才入戲院。
文：笑笑
1959年出生的舍蘭是土耳其有名的導演，也是影展常客，他大學修讀電子工程學，在學期間加入學校的電影學會，遂對電影、攝影產生興趣。畢業後他再去進修電影製作，開啟其攝影之旅。1995年，他拍攝的首部短片《Koza》入圍了康城影展短片競賽單元，三年後他的首部長片《小城歲月》（The Small Town）奪柏林影展「青年導演論壇」最佳影片，一年後他憑《五月碧雲天》（Clouds of May）入圍正式競賽單元。此後的《遙遠》（Distant）、《氣候》（Climates）、《三隻猴子》（Three Monkeys）、《小亞細亞往事》（Once Upon A Time In Anatolia）等，均奪康城影展獎項。
舍蘭新片獲金棕櫚獎並不意外，早於公布得獎名單前，已有人統計過他過去六部長片已為他帶來三十七個獎項及十二個提名，而當他的名字出現在今屆康城影展上時，幾乎所有權威媒體都認為他會得獎。
以對話刻畫人性
舍蘭的電影一向走小眾趣味，總是透過尋常人的生活細節來窺看世界、探討人性。若看過舍蘭的前作，不會對《冬日甦醒》感到陌生，片中的土耳其小鎮雪景，與當年的《小城歲月》、《遙遠》多麼相似。
生活在南方的人對漫天雪景總是無比嚮往，但走入卡帕多細亞，徹骨的寒冷着實不怎麼浪漫或令人感到興奮，反而如同《冬日甦醒》的鋪設一樣，人們窩在封閉的空間裡，大眼瞪小眼，終日為着一些小事吵個不停。
如同《伊朗式分居》般，本片緊密冗長的對話一段接一段，雖說男主角艾登言語刻薄、心中高人一等，但他不惹人厭，反而其反應、對答非常貼近現實生活，他的思考方式很像社會上某些人的嘴臉，代表着一部分人的心態。女主角妮夏年輕貌美，下嫁涼薄男主角，並不是說男人如何虐待或折磨她，而是他總是以其獨斷、霸道、為你好的姿態對待妻子，凡事過問、凡事插手，表現出很關心人的樣子（或許他真的發自內心），但在他人看來只覺得虛偽不已。
冬日小鎮因着旅館裡各人緊繃的氛圍顯得更冷寂，尖酸的言語不時出現，不只針對妻子，也蔓延至親人身上。艾登因為車窗被小孩打破而漸漸失控的情緒，將他與周遭的人隔開，被孤立、被漠視，最後甚至因為受不了而離開家裡。當然他沒有真正離開，當他在朋友家失意灌酒，崩潰後又以新姿態回到家中時，彷彿身心都得以重生，繼續過日子。
舍蘭說，人生通常就是這樣，人需要經歷過全程的毀滅，才能用另一個方式繼續生存下去。
溝通拉遠彼此距離
艾登與妮夏的夫妻開係很微妙、也很寫實，多少夫妻表面恩愛幸福，實際上卻貌合神離，各過各生活。曾有人問舍蘭這是不是他與妻子的真實寫照，他雖然否認，但與妻子在現實生活、甚至工作上確實也有頗多分歧。夫妻兩人從《氣候》開始一起寫劇本，通常都先集中構思敘事結構，然後才寫對白，大部分時間都是各做各的，但當要決定採用哪句對白時，兩人會有激烈的爭論。舍蘭說與妻子一起爭辯的時間很長，因為自己是導演，可以決定用甚麼對白，妻子則會不斷說他的選擇是不正確的。「這些討論甚至延續到電影上映之後，如果有影評批評的正是她當時不同意的地方，她就會跟我表達她才是對的，然後我就要找另一篇文章來支持我的看法。」舍蘭更透露，「她非常現實，在批評我們的作品時，我甚至覺得她比我更欠同情心，反而有時我就像本片的主角艾登，尤其在他面對從不妥協的妹妹的時候。在她的語言進擊當前，我有時真想跟她說讓我自己解決吧。」即使經常爭辯，但舍蘭不得不承認妻子現實的觀點對電影是有幫助的，「她就像船錨固定在海底般緊繫着現在與現實。」
大概每對夫妻都曾面臨過爭吵、意見分歧、灰心的時候，如同電影所帶出的一個觀點──溝通愈深，距離愈遠。溝通有時未必有助於解決問題，反而展現更多的不合。這也是舍蘭的電影難能可貴之處，刻畫出一個個人的嘴臉、捕捉最真實的人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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